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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25:01 作者: 撿垃圾的貓
    「謝淑妃娘娘賞。」黃忠道,「奴才是提著腦袋為淑妃做事,萬一哪天被萬歲爺責罰,淑妃娘娘可要為奴才說句話。」

    淑妃笑呵呵道:「有本宮,有太皇太后在背後撐腰,你怕什麼?你大總管的位置穩穩的。」

    康熙越琢磨越覺得,今晚的貴妃與往日不同。看著說話笑盈盈的,卻感受不到她的笑意,好像是同他隔了很大一段距離。

    好不容易感受到她對自己有親近之意,這才三天沒見,怎麼又疏離了?不是應該想念他嗎?他故意不理她,是等著她主動來。等等不來,只好他主動。

    問你瓜甜不甜,你就該趕快送過來,那麼大一個,一個人又吃不完。還問他想不想吃。

    朕是天子,一舉一動都被人留意,朕要是說想吃哈密瓜,明天就端上來了,沒準還一連幾日都有。

    原本就鬱悶的心情,更鬱悶。康熙讓人把立門外的納蘭性德叫了進來。

    「最近做什麼好詩了嗎?找首情意綿綿的,給朕念念。」

    納蘭性德是御前侍衛,同時也是康熙少有的朋友之一。

    西暖閣里沒其它人,他也就隨便了些,搓了搓臉才說話:「好冷啊!臉都凍僵了,先讓臣暖一會兒。」

    康熙吩咐:「打一盆熱水給容若大人洗洗臉。」

    納蘭性德的阿瑪納蘭明珠,是吏部尚書,掌著全國的官員任免。同時加封武英殿大學士,太子太師。是權傾朝野的人物。

    身為納蘭明珠的長子,納蘭性德的性情,跟他阿瑪截然不同。情感豐富,無心仕途,如果不是同康熙的私交好,御前侍衛都不願擔任。

    他洗了臉後,坐在佟寶珠方才坐的位置上。笑吟吟道:「臣最近做了首絕好的詩,念給皇上聽。」沒等康熙應話,便自顧吟誦道:

    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待他停住了話。康熙哈哈笑:「你是不是抄別人的?」

    納蘭性德立馬爭辯:「每個字都是臣自個想的,發自肺腑。」

    康熙大笑:「你這首詩,只有前面兩句出彩。但朕在別處聽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

    皇上是天子,說什麼就是什麼,說他抄襲,他就得背著這個名頭。

    納蘭性德道:「那臣改改,改為,一生一代一雙人。」

    文人被人說抄襲,跟打臉沒什麼區別,他心裡憋堵。也想給對方添添堵,轉話笑嘻嘻道,「皇上三宮六院,也會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

    康熙在說話上,向來喜歡占上風,立馬回擊他道:「你不是也有側室,有妾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窮人家娶不上女人,聊以慰藉的想法。」

    我還就不信,給你添不了堵。

    納蘭性德笑道:「但臣懂得憐香惜玉,不會讓自己的女人立在寒風凍半個時辰。皇上有憐香惜玉之心嗎?」如果不是他故意讓著,論嘴皮子功夫,誰能在他面前占上風。

    今天非讓對方難受難受不可。

    作者有話說:

    第44章 帝王

    康熙有個習慣, 他不知道的事,或是沒聽明白的問題,不會立即詢問。而是不動聲色的引著這個話題往下走,對方說的多了, 多半就會聽出話里的意思。

    實在聽不出來的, 說明這件事, 他沒接觸過, 那只能問。而且是一問到底, 不弄個清楚明白, 不罷休。

    納蘭性德的話,他一頭霧水。朕是一國之君, 有的是愛民之心。憐香惜玉之心,那是你這種多愁善感的公子哥才有的, 朕不需要。

    但康熙知道納蘭性德不會無緣無故地這麼說他,肯定是有內情。

    他裝著不以為然的樣子笑了一聲,然後端起茶盞,提起茶蓋,撥了撥浮葉,淺飲。

    用肢體語言, 向對方透露。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朕對你提出的問題不屑一顧。

    納蘭性德是個情感極為細膩的人,康熙表現出的不屑,他自然是接收到了。

    他曾以為自己了解眼前這位帝王。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冷血心硬的一國之君,但拋卻皇帝這個身份, 私下裡相處來往, 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談論到東坡居士, 談論到那句:「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也會潸然淚下。

    嬪妃生孩子的夜裡,雖然未出面,卻也是徹底難眠。孩子折了,看不到他哭,卻能看到他血紅的眼睛。

    有多少個不安不眠的夜裡,都是自己陪他走過來的。

    正是因為這些,才會認為對方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只是肩上的責任太重,不得不把的真性情藏起來。

    所以把他當成了朋友,擔著這份傻呵呵的差事陪著他。

    可眼前這樣,又是為何?還以為他不知道外面的事呢。提到憐香惜玉,既是想著給他添堵,同時也是給他個提醒。

    看他現在這個反應,那是知道的。

    貴妃是後宮之主,這麼把她擋在外面,暫不說冷的問題,當眾失臉面這一點,就會傷人的心。

    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可以私下責罰嘛。

    想想一個多月前的那個冷夜,別人是怎麼把你從冰窟窿里拉上岸的。這種說法雖是比喻,事實上也是切身的感受。

    大家都以為四阿哥不行了,沒救了。立在寒風凜冽的御花園,自己這個陪同者,都有了那種,墜入無盡冰淵的感受。又冷又無助。不知道祈求哪路神仙,願意伸出溫暖的手,來救救孩子,來助自己脫困重返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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