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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20:01 作者: 沈青
    她卻是怎麼也料想不到,一出門竟是他的狀況陡然出現了如此大的轉變。到底發生了什麼?

    韶華當即問下門下弟子,但是那夜的事情他們亦說得含含糊糊,只是緊閉門戶,生怕魔人闖進來,不敢隨意出去打探,怎麼能知道當時的情況究竟如何。再問向松子,這個小童子也是悄然垂首,只道魔尊重樓前來挑釁之事,卻對其他不肯發一語。

    幾乎是直覺地,韶華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但是萬萬想不到,最先找上她的卻是蘇碧。

    當她推門而進時,蘇碧正躺在一張小榻上,緊逼狹小的房間並不太大,對於許久未曾進到下房的韶華而言,更是有些微微的不適應。

    然而,當她的眸子對上蘇碧沉靜的視線時,整顆心卻是驀然安靜了下來。

    蘇碧白皙纖細的脖頸上猶然有著一道紅痕,此時正用紗布抹了膏藥纏上,應當過不了幾日就會消除痕跡。韶華輕輕在床邊落座,細細端量她的臉色,只見神色尚好,只是眉眼間有著說不出的靜謐和安然,仿佛是有著一種大徹大悟的淡然。

    她輕輕致謝道:「多謝上仙這些日子來的照顧,還有一事想勞煩你。」

    韶華不解,詢問道:「何事?」

    蘇碧:「請您救廣華上仙。」

    聽了這話,韶華應聲道:「他既是我好友,我自會全力相救的。」

    她的話音剛落,卻想不到蘇碧猝然打斷,徑直開口:「請您用我作藥餌,治好廣華上仙。」

    一時間,韶華啞然失聲,不可置信地凝眸望著她,直到看到她眼底的堅毅和決絕,才方知她不是在說謊話。

    「你?」她面露迷茫,不解這「藥餌」之說何來,凝眸緊緊地注視著她,直到忽然間想起從師門聽說的一個久遠傳說,方才脫口而出問道:「你是水澄桂萼之命?」

    蘇碧微微頷首。這話她雖是不懂,但是昔日曾經也在廣華口裡聽說過,當時他神色鄭重,想必是當真有些特殊。

    見她點頭,韶華這才心下瞭然,「怪不得。」這個命格之人,配上從師門求來的方子,治好廣華她已然有了五分的把握。剩下的五分,在於這種命格她也只是聽說過,未曾親眼見過,不知這效果當真是否如同傳言中一樣奇異。

    若是成功,廣華非但能夠痊癒,重回巔峰,更是會因此得緣更上一層樓。但若是失敗,誤的恐怕就不止兩條性命了……

    韶華在心中默默低嘆一聲,抬首正色問向蘇碧,「你當真是想好了?」

    想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若是蘇碧願意獻出自己使用這種逆天之法,恐怕也會因此魂消殞散。

    蘇碧默默垂首,語氣平靜而淡然,「是。」

    聽到她的答案,韶華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為什麼?」

    明明他們一個是尊貴無比的上仙,一個是地位低下的凡人,兩個人壓根是雲泥之別。就算是昔日間曾經同住一個仙來峰,按理說也不該有多少交集。那她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為對方付出生命?

    韶華想不透,目光沉沉地凝視著蘇碧,只見她緩緩笑了一笑,嘴角竟是霎時間揚起了一個弧度,開口答道:「就當是我動了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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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月後,從沉睡中遲遲醒來的廣華終於睜開了眼,立時惹得小弟子松子淚水潺潺,撲在他身上又哭又笑,簡直就像是瘋了一般,所有的規矩和禮節都跑在了腦後,更是不管什麼尊卑師長之分。

    韶華輕抿著唇角,為他檢查了體內的情況,發現被深重毀損的靈根竟是慢慢地重新凝聚在一起,聚攏成了一個新的靈核,而周身經脈中的靈氣赫然比受傷之前更為精純和豐盈。假以時日,他的靈氣恢復,修煉的境界必定會邁上一個極大的台階。

    這樣的結果不能不說是讓人欣喜異常,一時間就連仙醫山門派上下的弟子得知了這個訊息之後,亦是對他和松子多了幾分殷勤。

    膳食住所無不精細,相遇時更是謙卑地輕聲細語問好,端然是一派彬彬有禮的模樣。要是松子不知道先前他們的所作所為,恐怕當真是被聽他們此時的態度給蒙蔽了過去。

    他怒氣沖沖,心裡不舒服,廣華上仙卻是十分淡然。自從醒來之後,他驀然沉默了許多,每日大部分的時間都將自己關在了房內,少與人交流。

    唯有松子敲門而進時,才能得到他的幾分注視。霎時間,就像是他整個人所有的情緒都被冰封了起來一樣,又重新恢復到那個清俊冷漠、高高在上的謫仙。

    看到他的這副樣子,松子心下安然,卻又忍不住有些慌亂,數次都想在他面前開口提起另外一人,但是最終都在他冷峻淡然的神色間悄然將話頭截住,始終沒有說得出口。

    他的心裡糾結萬分,望著師父靜謐地拿著一冊書卷在床前安讀的樣子,身材頎長,氣質清俊,恍若天神,又忽然覺得韶華仙人說得對。師父回歸原本,就是最好的樣子----這也是許多人的願望。

    可是----若是那人也在就好了……

    歷經了大波大浪的廣華仙人,終于歸來,在仙界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再次重新出現。他的傷勢不光是徹底痊癒,法力更是更上一層樓,赫然間重新回歸了仙界翹楚的首位。

    甚至在魔尊的前來挑釁中,也舉足若輕地與之敵手,終於重創了對方。魔尊匆然被屬下救走,讓見證到這一幕的仙界眾人更是精神振奮,對廣華仙人的實力心生佩服,徹底地認同了他的實力。

    偌大的仙來峰又恢復了人潮擁擠,賓客滿堂。先前匆匆離去的弟子和僕人們又齊齊回首,重新投在廣華的門下,希望得到仙人的照拂,卻是毫不留情地被拒之門外。

    仙來峰又挑選了一批新的弟子和僕人,迎來了絡繹不絕的昔日賓客,迴蕩起熟悉而久違的歡笑聲,誰也沒有再提起過先前松子一個小弟子帶著重傷的廣華艱難求醫的過程,而那場艱難的路途中曾經出現過的另一人,更是被人徹頭徹尾地遺忘在了無名處,仿佛是一顆小石子投入了大海,不曾留下一朵浪花。

    站在重振光輝的仙來峰宮殿之上,松子卻是驀然有些心裡空寂。

    ----他有些想她了。

    「大師兄!」他正沉思間,殿外突然匆匆跑進來了一個新進的弟子,明明年紀比他大,身量比他高,卻是在松子的面前畢恭畢敬。現在,這名弟子的臉上一片慌張,心急如焚地喊道:「大師兄,糟了!師父不見了!」

    眼瞧著宴會就要開始,卻偏偏哪兒都找不到廣華仙人的身影,甚至眾位弟子們四下分散著去了後山,也沒有看到他。霎時間,眾人就不禁有些慌神。

    聽到這話,松子神情一頓,眉心飛快地輕蹙了起來,縱然心底焦急,臉上還猶然作出一片冷靜自持的樣子,「急什麼?師父自有分寸。」

    話雖是這麼說,等將弟子安撫打發了之後,他卻是快步走向了師父的臥室。一推門,就見到書桌上的一卷書猶然打開平攤著放在了桌上,旁邊的一杯仙糙茶仍舊是熱氣氤氳,顯然是人尚未離開多久。

    一時間,松子的心不由安定了下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他正欲轉身,去其他地方尋一下師父,卻在身形微動間,眼神悄然瞥到了書桌旁的一物。兩盞陳舊的花燈相形而立,一盞是萌態可掬的石榴燈,看起來頗為活潑有童趣,另一盞卻是美輪美奐的仕女燈,縱然已經燈紙陳舊得有些泛黃,但是上面精心描繪的圖案顯然是曾經下足了功夫。

    這兩盞燈明明並不相稱,卻搭配放在一起尤為和睦默契,仿佛是最為相攜不過。

    立時間,松子就瞬間屏住了呼吸,目光怔怔地盯在花燈上,滿眼間都是不可置信。這----

    「師父,你為什麼不帶我去找阿碧QAQ!」他驟然氣惱地狠狠跺腳,抱住了兩盞花燈泛紅了眼眶。

    又是一年上元節。

    大街小巷裡已然是擠滿了人,大媳婦小姑娘,成群結隊出遊賞月的人群,打扮一新風流倜儻的公子,赫然都成了上元節最美妙的風景。

    燦爛奪目的花燈一盞盞綻放在街頭巷尾,霎時間照亮了不大的小城,仿佛是燈火通明一般,驅散了黑夜的清冷。

    熱絡的街頭,自然給眾位攤販帶來了好生意。其中,以花燈攤為最,不少年輕人齊齊圍在燈旁猜燈謎,又那飽讀詩書的自會在此時挺身站出來大展身手,引來成群出遊的姑娘們好奇探視的眼神。

    蘇碧看著這熟悉的一幕,安然地立在自己的餛飩攤前,手裡又輕又快地包著餛飩。今夜的生意想必差不了,許多出行的人玩累了,自然齊齊買上一盞花燈,悄然來到小河邊投放,而順路也能在她的餛飩攤坐坐。

    所以,她早早地準備了起來,著手包了不少餛飩,放在了格子裡,等客人一來,便能直接在熱爐子上下鍋煮熟。

    她的十指翻飛,包餛飩的動作又快又好,轉眼間就包了滿滿一格子。每一個都是元寶狀,餡大皮薄,滋味美滿,保准讓人嘗了一個就想嘗下一個。

    這個生意自打從嚴婆婆手中接手以來,她就日日年年地做了許久,早已經熟能生巧。但此時,仍然免不了將包好的餛飩安放好,自己悄然合緊了手指,用力地摩擦起來,靠近爐子邊緣取暖。

    縱然這些年將養了許多,但是她猶然覺得寒風刺骨,浸透了厚實的衣衫,整個人像是被沉浸在冰水之中一樣,從內而外都冷得打寒顫,整個人都麻木得凍成了一團冰坨。

    想得到什麼,必先付出什麼。

    她輕輕笑了一下,將雙手就著爐子邊的火暖了暖,卻猶然覺得值得。

    不成想,就在此時,一盞泛著暖光的花燈悄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她怔了一瞬,驚訝地倉然抬頭,卻恍然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立在自己面前。

    那人身材挺拔,氣質卓然,清俊透徹的雙眸不含一絲雜質,仿佛是最純粹的玉質一般,一眼就望到了人的心底。

    蘇碧久久地望著他。「吃餛飩嗎?」

    廣華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為什麼來?」

    「我想,我動了凡心。」

    蘇碧忍不住微笑起來。

    ----傻瓜,人家明明是小公舉呢!你要動,那也是動了天仙心。:)

    辣條:→_→小公舉,我們回家了。

    蘇碧拒絕:「不要,我還沒和師尊大人雙修過呢!」

    辣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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