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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20:01 作者: 沈青
沒想到,重樓卻是毫不在意這一幕。他冷然桀驁地抬眸望向蘇碧,啟唇道:「你以為這物對我有用?」這世間實力為尊,一個小小的捆仙繩,他根本絲毫就沒有放在心中。更何況,這所用之人不過是最螻蟻不過的一個凡人,他甚至一個小指頭就可以捏死對方。
不料,蘇碧卻是點頭輕笑道:「有用。」----上一個這樣說大話的人,現在還在地上癱著呢,想當初不還是被自己摁著胖揍了一頓。
聽到她的話,重樓淬了寒冰的眸光越發得冷沉,像是看著死人一般,用死寂深沉的眼神盯著她。驟然,就突然發力掙脫捆仙繩。
卻不曾料想到----在他的全力之下,這道纖細柔韌的繩索猶然緊緊地捆縛在自己的身上,反而隨著他的掙扎地越厲害,這道捆仙繩就捆縛得越發緊。
三下五下之間,重樓就忍不住變了臉色,一雙斂著幽暗怒氣的眸子現如今已經鋒芒畢露,怒不可揭。
而就在他神情惱怒得極力掙脫束縛之時,癱倒在地上的一個虛弱身影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一張病弱蒼白的臉上陡然間睜開了一雙幽深冷傲的眸子。
蘇碧的呼吸一滯,眸光掃到躺倒在地上的廣華竟是緩緩地站起了身,垂落沉鬱的黑髮凌亂地披散在他的身上,襯得一張清俊冷漠的臉愈發毫無溫度。
他的目光沉沉地盯在正與捆仙繩搏鬥的重樓身上,幽暗冷沉的眼神似乎是將對方全然看成了一具屍體,輕緩慢慢地踱步走了過去。
就在重樓終於遲遲發現他身形的那一刻,一個夾雜著虎虎風勢的冷冽拳頭驀然就砸到了對方的面前。
「砰!」
重樓有心格擋,但是冷不防地被捆仙繩限制住了行動,手腳渾然受阻。縱然他反應極快,拼力之間匆然躲過了廣華的一擊,卻仍舊被那凌冽的威勢狠狠地打壓住了勢頭。
幾乎是轉瞬之間,不及他陰霾著臉色開口,對方的又一拳猝不及防地又狠狠砸了下來。
「砰!」
目光所及之處,狹小的庭院裡已經是一片狼藉,所有的牆壁地面都被掀起了深深的溝壑,卻剛才那一拳赫然將重樓深深地陷落在了庭院中,無數迸裂開來的土壤紛紛落落地掉在他的臉上,讓他霎時間毫不狼狽。
這幾拳,立時間讓他所有的陰霾都湧現了出來。
他的臉色終於收起了輕視,一雙森冷沉沉的眸子死死地盯在廣華身上,似是不相信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簡直就像是一瞬間換了一個人一樣。
重樓眉心緊皺,含著刀鋒般森意的目光緊緊地注視著廣華,看到他異於先前,更是異於自己記憶中的另外一種冷冽冰霜神情時,心中忽然微動,想起了一種罕見的可能性。
「原來這樣。」他驟然冷嘲一聲,挺身從深陷的土坑中站起來,腰部的捆仙繩赫然在兩人的對陣間被凌冽的威勢迸裂成了幾段,無力地從他的腰間垂落了下去。
重樓嗤笑了一聲,眉眼間卻是忽然被挑起了一絲興致,對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廣華說道:「這樣的你才配當我的對手。」
聽到這句話,廣華的眉心一沉,目光沉沉地回望著他。
一身黑衣黑袍的重樓隱沒在夜色中,轉眼間就悄然離去,只是狂笑著留下了一句話,「本尊等著與你一戰。若是想找藥,何須來仙醫谷,你的藥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瞬間,這句話就像是一顆水落入了熱油鍋,頓時在所有人的心中激起了漣漪。蘇碧不可思議地驀然睜大了眼眸,霎時間被屏息住了呼吸。
難道這話說的是----她?
只見廣華靜靜回首,冰冷幽深的目光盯在了她的身上,銳利的雙瞳宛如測透了她的想法。
辣條:!!!!跑啊啊啊啊啊啊!
第44章
辣條:「跑啊啊啊啊啊啊啊!!!」
廣華一步一步走向了蘇碧,在她緊張凝視的目光中,驀然開口問道:「你是我的藥嗎?」
蘇碧:「不是。」她搖頭搖得飛快。
反而,廣華卻是聽到她的話,驟然間冷嘲地輕笑了一聲,「哦,我不信。」
蘇碧:「……」----那你還問我做什麼?簡直就是傷害她的感情QAQ!
她緊繃著臉色,沉眸注視著站立在自己身前的廣華,只見他清俊的臉上冷冽得像是布滿了一層寒冰,毫無一絲的感情和溫度。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地向上,竟是悄然觸碰到她的脖頸,冰冷的指尖頓時就凍得她一激凌,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
廣華緩緩收緊了指尖,看著白皙纖細的脖頸在自己的手心裡脆弱無比,仿佛稍稍用力就能輕易折斷,一時間幽暗冷沉的眸光不由加深了一分。
蘇碧驀然開口道:「殺了我,你會後悔的。」
聽到這句話,廣華靜靜地抬眸望了她一眼,冰冷的眸子間全然都是冷淡和無情,「哦?----不試試怎麼知道?」
陡然間,她就有些想罵人。
系統辣條顫顫巍巍地小聲提醒道:「我已經幫你關掉痛覺開關了。」
蘇碧冷然瞥了它一眼,「殺人不犯法嗎?」
辣條被問得啞口無聲,偏生他們每次穿越之後都是按照當前世界的規則來判斷。在這個人如芻狗、實力為尊的世界裡,殺人還真是不犯法。
看到它靜默無言的樣子,蘇碧豈會不知道它的答案。但她的眉心緊緊地皺了起來,望著身前一臉冷傲、一意孤行的廣華,覺得現如今無論是說理還是說情,都沒辦法跟一個黑化精分的變態講得通。
更何況----
蘇碧深呼吸了一口氣,靜靜地與廣華冰冷的視線對視,悄然開口問道:「你想怎麼吃?煎、炸、鹵,還是生吞活剝?」
廣華的神情一愣,緩緩答道:「何須那麼麻煩?本尊自可用法決榨乾你的養分。」
蘇碧:@%%……#¥@!
辣條:----嗶----
眼見他的手指驀然收緊,將雪白的皓頸勒出了紅痕之時,一個小小的身影驟然從旁邊蹣跚地跑出來,蹌踉地緊緊抱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帶著哭音說道:「師父,你不要殺阿碧,她明明是----明明是你曾經最喜歡的人,你都忘了嗎?」
稚嫩哭泣的嗓音,頓時讓廣華一怔,手上的動作悄然停滯了下來。
松子苦苦地哀求他,拼力說道:「我知道你們一直偷偷瞞著弟子們,但是阿碧與你一起牽手遊過山野,同你一起餵養過炎獸,你帶她去過西母山最燦爛的花海,我知道你肯定喜歡她的。要是殺了她,師父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
溫熱的淚悄然從松子的臉上大顆大顆地滑落,掉在廣華的身上仿佛是霎時間觸碰到了他心底隱藏最深的東西。明明這些事情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但是當被提起時,又仿佛一幕幕的熟悉場景在眼前閃過。
那裡,就兩個人相攜而立的身影,有她明朗輕快的笑臉,和他發自肺腑的輕鬆愉悅的心情。
但是----
廣華怔忪的臉上恍然掠過陰霾冷漠的神情,竭力將這些所有的假象和畫面都排除在外,不再干擾自己的頭腦,卻是冷不防越來越清晰,讓他一時間痛苦地頭疼了起來。
「師父!」松子緊緊地扒開他禁錮在蘇碧脖頸間的手,眼瞧著她已經幾乎要暈厥了過去,滿臉都是煞白毫無血色,立時間一顆心就緊緊地提到了心口。
「啊!」廣華忍不住痛然地捧住了自己的腦袋,只覺得頭疼欲裂,撕心裂肺,仿佛是被人用斧子給劈成了兩半一般,所有的記憶都被深深地割裂成了模糊倉亂的部分。
後山的密林里,他們一起為萌態可掬的炎獸餵食仙藥,手指不輕易間第一次碰到了一起,產生了一股奇異的心跳感覺。
山花爛漫間,他帶著她御風而行,來到了西母山僻靜優美的小峽谷,漫山遍野都是奼紫嫣紅,爭奇鬥豔,兩個人相視而笑,眉眼間全然是脈脈含情的默契和瞭然。
上元節時,他傻笑著舉起一盞侍女花燈遞到她的面前,看著她焦急的神色一怔,心裡反而是說不出來的莫名開心,仿佛就像是----
就像是她是自己心間的寶貝一般。
廣華猝然垂落了手,驚愕地睜開眼,看到一臉慘白的蘇碧緩緩地在自己的面前跌倒,那張熟悉清麗的臉上了無生氣,如同一具失了魂魄的屍體一般。
松子的淚驀然飈了出來,慌張地伸手扶住她,「阿碧!」
廣華震驚地呆立在原地,霎時間呼吸都停滯在了這一刻,頭腦中一片空茫,就是暗啞的嗓間也一時乾涸得開不了口。「我----」
他緊緊地捏緊了拳頭,臉上的表情閃過幾絲掙扎,一會兒心痛,一會兒猙獰,一會兒又冷漠,像是幾個不同的人在爭奪身體的主動權,陡然間他竟是攥緊了拳頭,極力抵抗住自己想再次伸過去的手指,冷冽的臉上閃過沉痛與愧疚,猝然轉身離開。
幾個呼吸之間,人就消失在黑夜之中,杳無蹤影。
松子一驚,當下卻也顧不上別的,匆匆扶起了蘇碧向著仙醫谷走去,無論如何,他都要救活他。
等隔一日仙醫谷的人在山上外出採藥時,赫然在一處低洼的山崖發現了廣華的身影。他全身上下頗為狼狽,衣衫凌亂,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不醒之中。
仙醫谷的人匆匆將他帶回去,正恰巧遇到韶華仙人回谷,急忙為病倒不起的兩人診治。蘇碧倒是好辦,她不過是因窒息導致了暈厥,匆匆用了靈丹妙藥,就讓她不多時清醒了過來。
然而,廣華的狀況卻甚是棘手,甚至比先前的情況更差。原本他白天和夜晚恰處在兩個極端,白天身上毫無靈力,靈根重損,晚上卻是澎湃莽撞的靈氣在五臟六腑中橫衝直撞,毫無條理和章法,混亂地像是一團亂麻。這晝夜之間的差異和轉變雖是處在兩個極端,但是卻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
而眼下,卻不知怎麼回事,這種平衡竟然被打破了。現如今他的經脈中,哪怕是白日也無時無刻不流竄著混亂不堪的靈氣,像是猛獸一樣在他的身體內肆虐。
這樣深入骨髓的痛苦,自然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竭力與這些溘然流竄的靈氣作鬥爭,不讓他們侵入徹底毀壞自己的身體。
一時間,韶華仙人不由有些無奈。她縱然向師門求助,卻也只是求來了安撫之法,通過日經月久的梳理和調養,慢慢撫平他身體內的傷處,修復被毀損的根基。這樣的方法遲緩,但也更加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