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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20:01 作者: 沈青
    聽到這話,蘇碧的臉色瞬間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蠕動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凌戈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所以,我怎麼可能救你?你記錯了。」

    他仰頭將酒杯里的酒液喝得乾乾淨淨,臉上的神色重新收斂,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仿佛對待蘇碧不過是再冷淡的陌生人不已。

    但是,蘇碧也是分毫不信。「我不相信!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字一句都不相信。」她的聲音里含著哭意,明明聲調顫抖不已,但是語氣卻是更外的堅定和真摯。

    「凌戈,」她鄭重地喊著他的名字,執著堅定地望著他,「我看著你的一舉一動,看到你隱藏的真心,所以我不會相信你說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即便是我爸找過你,但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凌戈的一聲冷笑打斷。「你爸?你爸!你還真的相信他,以為他是一個十全十美、無可挑剔的好人?」

    他的語氣莫然奇怪,盛滿了陰鷲和嘲諷,讓蘇碧不解其意。不知道蘇爸到底和他說了什麼,竟然能讓他如此厭惡和反感。

    而凌戈被她驚愕懷疑的目光無聲質問,更是覺得心底里埋藏的那些黑暗和憤怒忍不住地翻湧了出來。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那隻箱子裡鎖著什麼嗎?自己看去,你會了解你所謂的好爸爸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將一把鑰匙驀然甩手扔到了蘇碧的面前,冷冷地落在了她的腳邊。

    一時間,蘇碧難堪又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久久地,她才緩緩低下身體,撿起了鑰匙,起身向樓上走去。

    那個被阿香收起來的箱子放在哪裡,她一直知道。甚至,她還曾三天兩頭地打過那隻箱子的主意,想知道裡面藏了什麼寶貝。但是當真的拿著鑰匙站在面前的時候,蘇碧卻是恍然不敢上前打開。

    見她不作聲,久久地沒有動作,辣條忍不住開口詢問:「打開啊?」

    蘇碧目光沉靜地盯著箱子,在明亮的燈光下忽然發現箱子不易察覺的一角,竟然沾染上了深色的痕跡,仿佛是暗沉的血色曾經烙印在上面。她的眼神微動,對辣條說道:「你知道潘多拉的魔盒嗎?一旦打開,可能就是毀滅,而不是希望。」

    聽到這些話,辣條一臉懵逼,有些懵懂地點點頭,「嗯,知道。」----她到底說的什麼意思啊?它它它得先去度娘一下!

    蘇碧深呼吸一口氣,看著箱子搖了搖頭,驟然轉身下樓。

    直到聽到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走到他的身前時,凌戈才陡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僵硬地站了多長時間,就連手指也僵直得動彈不得。他的心裡更是早就悔了,有些沉痛自己背負就好,何苦讓她再被拖下水?

    猶記得最初見到蘇碧的時候,她恍若小太陽一樣明朗燦爛的笑容讓他記憶尤深,也最是羨慕和喜歡的,為什麼要親手埋葬這一切?

    凌戈控制不住地緊緊攥緊了自己的手指,緊閉的牙齒將舌尖咬出了血腥的味道,猶然覺得不夠麻木和疼痛,抵不過心裡的萬分之一。

    他冷冰冰地站在窗前,面容隱在了背光的黑暗中,絕望地等待著知道真相的蘇碧給自己最終的判決。

    除了心死,他們還能有別的出路嗎?

    血海深仇橫亘在兩人之間,父母溘然逝去的生命再也無法挽回,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的父親,讓他們如何能安之若素地坦然面對彼此?

    凌戈不是沒有想過狠狠報復,將蘇父拉進地獄,甚至用自己的骨血做枷鎖,哪怕是踩著自己的鮮血和屍體也要讓對方繩之以法,身敗名裂。但他在無數的調查和瘋狂的搜集證據之後,卻是絕望地發現這根本就做不到。

    蘇父為人謹慎,處事小心,早在那場車禍之後就將當時的所有罪證消滅得乾乾淨淨。而那晚的颱風天氣,赫然成了最有力的幫凶,將一切罪惡洗刷,再也無法尋覓端倪。

    若不是凌戈苦心調查許多年,終於從一個過路人的嘴裡得知了真相,恐怕就要真的讓那個男人儒雅寬厚的外表給欺騙過去。而寥寥幾句的證詞和蛛絲馬跡的猜測證據,根本就無法為對方定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逍遙法外,而他卻一絲辦法都沒有。

    凌戈恨過,痛過,心裡被割裂得鮮血淋漓過,更是曾經想過玉石俱焚,卻終究在看到蘇碧傷痕累累、虛弱無力地躺在車禍中央時,軟了心思。

    他救了她,可是怎能承認?

    面對著同樣在車禍中慘死的雙親,他怎麼能開得了口,親口承認自己一時心軟,救了殺父仇人的女兒?甚至對她產生了不一般的感情?

    凌戈心裡一片泥沼,只覺得荒唐可笑,又忍不住悲哀無奈。他只有騙自己,騙蘇父,騙過所有人,他是為了報復,為了折磨,為了復仇,才能放任自己正大光明地接近蘇碧。

    而現在----黑幕揭開,這一切都被他親手毀了。

    凌戈緊緊闔上了雙眼,將所有的悔恨和心痛隱藏了起來,不讓蘇碧看到一分一毫。他冷得像是一尊雕像一樣立在那裡,只聽身後蘇碧開口說道:「鑰匙給你。」

    他的心當即一沉。

    「我沒有看,也不想看。」蘇碧緩緩接著繼續說下去,「我們之間能不能什麼都不摻雜,只有你和我,我們彼此?」

    她的聲音輕顫,明明是語氣最輕的一句話,但像是一記錘頭重重地砸落在他的心上,讓他疼痛得狠狠發麻,卻恍然有了一絲得以重生的救贖感覺。

    凌戈的舌尖已然是血腥瀰漫,蒼然低沉地回答道:「好。」

    兩個人在小島上的生活,當真是一段甜蜜溫馨的時光。每天早晨起來,兩個人手牽手到海灘散步,細細的白沙沒過腳趾,清澈的水裡甚至還有新鮮的海魚。

    凌戈負責做飯打掃照顧家,蘇碧只負責各種側著、躺著、歪著懶洋洋的曬太陽,那副愜意鬆散的樣子就連辣條也看不下去了。

    「你不要太懶散!」

    蘇碧悠閒地癱著曬太陽:「我還是病人。」

    辣條:!!!神特麼病人!你的傷勢明明都痊癒了好幾個月了,現在一頓吃掉的飯比我還多!

    聽了它的吐槽,蘇碧不由微笑,「你不懂,病人才惹人憐惜。要是我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雄壯有力,凌戈還會愛上我嗎?」

    想到她說的場景,辣條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寒戰,越發覺得生無可戀了。它好像就是蘇碧說的那種人,是不是這輩子都找不著對象了tat?

    看任務的進度條,果然每天都在平穩增加,離任務完成指日可待。

    就在即將勝利的時候,凌戈卻突然離去,將她一個人再次拋棄在了小島之上。

    蘇碧傷心地問道:「辣條,你說我為什麼這麼慘,每次都被留下?」

    辣條:「或許因為你是病人,需要好好休養?」

    蘇碧:……膝蓋好痛,恍然感覺給自己挖了一個坑,被噎得說不出來話。

    辣條暗暗在心裡樂開了花:耶!成功懟人!

    凌戈離開後,久未出現的女傭阿香再次回歸,依舊細心地照料蘇碧的生活。或許是知道蘇碧和凌戈兩個人的關係好了許多,阿香對她的看管也放鬆了不少。

    閒暇之餘,更是漸漸隨意地打開了電視,兩人坐在一起刷刷口水節目、看看肥皂電視劇倒是相安無事,有了幾分和諧相處的意味----儘管蘇碧一句話也沒有看懂。

    卻沒想到,這樣安閒的日子某一天陡然被打破。

    清晨,蘇碧正安謐地睡倒在床上,驟然間被辣條的尖叫聲驚醒。「蘇碧,凌戈的好感度突然跳水了!現在快要跌到0了!!!」

    蘇碧倏然一驚,從床上跳了起來。她以為這一次的任務會在平淡中結尾,怎麼也想像不到凌戈那邊到底出了什麼岔子,竟然瞬間讓好感度直降?島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又在哪兒?

    霎時間,蘇碧心中驚疑不定,閃過了萬千思緒,最終打定了主意,「我要離開這裡。」

    辣條目瞪口呆地驚大了口,「……啊?」

    它左右來回地轉著腦袋,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立時感覺蘇碧這是在說傻話,兩個人插翅也難逃出這座困守的小島。

    然而,蘇碧卻是毫不遲疑,她如同往常一般同阿香一起吃了早飯,甚至語言不通地閒聊了幾句,感慨了一下海上的天氣有些陰雲密布。

    阿香抬頭探望窗外,果真如蘇碧所言,立刻就匆匆忙忙地起身,著急去樓頂收衣服。可是她的腳步剛走出餐廳,就忽然意識到自己把天天隨身帶著的一串鑰匙忘在了桌旁,立馬就心裡咯噔了一下,腳步匆匆地轉頭奔了回去。

    不料,等她快步跑進餐廳的時候,赫然發現桌上早已經空無一物,頓時阿香渾身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咔嗒!」

    恰在此時,餐廳的玻璃門落鎖,細微的聲響卻像是一道驚雷般襲向了阿香,震得她不可置信地回頭。只見厚實的玻璃門外,蘇碧一臉抱歉,對她搖了搖頭。

    阿香立刻就撲到了門上,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那串從不離身的鑰匙正握在蘇碧的掌心裡,漸漸遠去。

    蘇碧快步上樓,用鑰匙打開了緊鎖的房門,找到了自己被鎖住的手機、錢包和隨身物品,立時就開機,一個電話撥回了家裡。

    當蘇小弟接到她的電話時,整個人都驚在了原地。「你還活著?!」

    蘇碧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他第二個接連而至的問題堵住了口,「你在哪兒,凌戈明明說你已經死了!」

    聽到這話,她不由微微沉默。「……死了?」

    聽到蘇碧熟悉的語氣,蘇銳瞬間就紅了眼眶,口氣焦急又黯然,「你失蹤之後,老爸一夜急白了好多頭髮,枯坐在你的房間裡好長時間,生怕你被凌戈折磨。他一怒之下,什麼理智都不管不顧,直接下狠手打擊凌戈的事業!偏偏凌大哥說早已經把你給殺了,老爸他聽到這個消息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心臟病突發,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透過電話,他的聲音里隱藏著哭意和對死亡的恐懼,「姐,你快回來吧,我該怎麼辦?」

    這一聲姐喊得蘇碧心裡一酸,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沉靜堅定地答道:「等我。」

    因這一句話,一瞬間蘇銳就紅了眼眶,極力壓抑在眸子裡的濕意忍不住盈眶而出。

    她在阿香的震驚焦急中,堅定不移地離開了小島,在返回的途中不由緘默地反思,自己這段日子是不是太過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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