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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20:01 作者: 沈青
    這樣想著,凌戈臉上的笑意更甚。反觀蘇爸,一雙銳利的眸子始終虎視眈眈地盯在他的臉上,看到他滿含深意的笑容更是覺得諷刺。

    蘇爸十分清楚蘇碧對凌戈的迷戀,看著她將一顆心全都遺落在凌戈的身上,不是沒有痛心疾首過,更不是沒有好言相勸過,最終卻在女兒執拗堅定的目光面前敗下陣來。

    然而,作為一個深愛女兒的父親,作為一個商場上殺伐果斷的男人,他從頭到尾都知道怎麼做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的女兒。

    所以,那場車禍前,他曾經找凌戈見過一面。而今天,他依然會挺身而出站在這個深思叵測的男人面前。

    這一次,他換了一個問法,沉著眉頭凝神望向了凌戈,徑直沉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聞言,凌戈不由挑起了眉梢。

    眼瞧凌戈的神色有了異動,蘇爸當即也毫不含糊,將書桌抽屜內的一個支票本取出,平攤在桌子上,推向了凌戈。

    蘇爸目光沉沉,說道:「價錢隨你開。」

    這赫然是一張空白支票,金額的地方毫無字跡,顯然是任由凌戈出價碼。

    卻想不到,凌戈的唇角驀然泛起了一個冷笑,挑眉說道:「蘇先生,三年前你就應該知道了我的答案。」

    一聽這話,蘇爸的記憶不由一時間回溯到當初兩人相見的那一面。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動作,凌戈亦作出了同樣的選擇。

    當時,他冷笑一聲,將那張空白支票撕了個乾淨。今天,他依然不屑一顧。

    蘇爸知道這種方法用錢收買的方法很傻,甚至在他的內心裡亦是瞧不起,但是當真處在這個父親的位置時,他卻忍不住作出這樣的舉動,只為求凌戈遠遠地離開自己的女兒,再也不讓蘇碧收到傷害。

    他的眸光一暗,語氣勸導地同凌戈說道:「今時不同往日。凌先生,那時你是如日中天的大明星,前途不可限量,肯定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但現如今,你的名聲堪憂,債務纏身,不如聽我一句勸,到此為止吧。」

    蘇爸諄諄善誘,一雙淡然睿智的眸子凝視在凌戈的臉上,神色間不見多少嘲諷和輕視,卻是真心實意地勸導他與蘇碧分開為好。

    不得不說,這一番合情合理的話若是被其他人聽到,必定會心思有所動搖。

    但是凌戈卻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淡地回望著他,仿若這些話一分也沒有往心裡去過。

    「你說的不錯。」凌戈輕笑一聲,「這倒是提醒我了,今日淪落到這分地步是拜誰所賜。」

    他的語氣幽暗,嗓音低啞,晦暗的眼神更是讓人覺得危險十足,仿佛是將蘇家人給記恨上了一樣。

    「你不要得寸進尺!」蘇爸當即怒了一聲,猝然爆喝一句,重重地拍著桌子直起了身。

    然而,凌戈卻是絲毫不懼。他從容地放下腿,緩緩站了起來,與蘇爸分庭抗禮。

    「得寸進尺?這個詞我從來擔當不起。」他淡然答道,一雙湛然幽深的眸子毫無懼意地回望著對方。

    他的話一出口,只見蘇爸的眉心擰得更緊,一張肅穆的面龐冷冽異常。他晦然提起那個無可磨滅的鬱結,「你擔不起?當初可是你將蘇碧扔在車禍現場的,讓她生生地在驚懼痛苦中看著你的背影離開。你怎敢說你擔不起?」

    聽他提起舊事,凌戈毫無愧色。看著蘇爸隱忍的怒氣,更是忽然間控制不住地輕笑了起來。

    「蘇先生,」他搖頭失笑,固然知道眼下的場合不對,卻是怎麼也止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和眉眼間的笑意,仿佛是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您可是貴人多忘事,我們之間的車禍可不止發生過這一件,難不成您要告訴我沒查到當年我父母的那宗意外身亡事故?」

    他搖著頭,嘴角驀然上翹成一個嘲諷的弧度,「八年前的雨夜,颱風天氣,環山公路。一場意外車禍讓我的父母從此撒手人寰,卻兇手卻逃之夭夭,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若不是我查到那位肇事逃離現場的元兇就是蘇先生你,恐怕也想像不到我那個可愛的、迷人的、讓人沉醉的小姑娘的父親,竟然就是我的殺父仇人。」

    凌戈話語一停,看著蘇爸冷硬如鐵的神色,心裡更是深深湧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寒涼。「所以,我對蘇碧所做的事情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您欠下的債,自然應當由您最心愛的小女兒來償還!」

    他的語調倏然一轉,恍若最低醇富有磁性的聲音,潺潺地流進蘇爸的耳朵,「現在,您終於品嘗到骨肉親離的痛了嗎?終於體驗到後悔交加、夜不能寐的苦了嗎?終於知道我是怎麼樣度過這八年的日日夜夜、想要親自手刃仇人的恨了嗎?」

    說到這,凌戈不由勾起了唇角,瞧著蘇爸的臉色灰暗一片,愈發覺得暢快淋漓,心裡的鈍痛仿佛被狠狠地用尖刀戳中,反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和麻木。

    「想必也正是因為知道了這些,所以蘇碧的車禍之後,您才心虛得遲遲不敢報復我,任由我逍遙自在地在娛樂圈裡嶄露頭角了這麼多年。真難為您日日提心弔膽,看著被自己加害人的親生兒子天天在自己面前晃蕩,隔三差五地出現在電視和媒體上面,不知道您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一句冷嘲的話,立時讓蘇爸驟然變了臉色,神情晦暗地像是被狠狠揭開了傷疤。他默然深呼吸一口氣,努力穩住心神,沉聲問向他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凌戈緩緩笑了。

    「蘇碧。」

    聽到這句話,蘇爸沉痛地闔上了眼帘,心裡悔痛一片。

    看著這個沉穩如山的男人一瞬間蒼老了許久,凌戈只覺得眼前這一幕諷刺十足。

    他輕揚嘴角,「這個答案您早就應該知道了,所以這些支票----」

    凌戈幽深多情的眸子在書桌上攤開的支票上輕輕一掃而過,「----這些沾著鮮血、用來收買我父母兩條命的錢,不要也罷。這個深仇血債,我,就要蘇碧來賠。」

    聽到這番話,蘇爸的心頭大震,猛然睜開眼望向他,卻只能看到凌戈邁著悠閒的步伐,從容肆意地走出了書房。

    直到房門發出一聲輕輕的叩響,他僵硬的身體才瞬間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忽然間踉蹌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而房門外的走廊里,凌戈正與蘇銳面對面對視。蘇銳不知道在房門外站了多久,偷聽了多長時間,只見他的一身睡衣早已單薄冰涼,而小少年臉上慘白的臉色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他怔怔地望著凌戈,顫抖了幾下嘴唇,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有一雙拳緊緊攥得指節發白。

    見到他這副深受打擊、面色慘白的樣子,凌戈卻是微微一笑,忽然豎起了一個手指放在唇中央,無聲地噓了一聲。他低斂下複雜幽深的眼眸,唇邊勾起一抹蒼白又自嘲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霎時間,蘇銳更是覺得一顆心跳得混亂無序,就像是自己所有的思緒都被這場意外得知的真相給攪亂了一般。緩緩間,他只覺得自己的發頂被輕輕按了一下,溫柔而有力。

    他猝不及防地回頭望去,只能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當下,蘇銳只覺得自己的眼眶裡突然泛起了一點潮意,他急促地喘息幾口氣,驀然疾步朝著凌戈離開的方向大步追去。

    「你等等!等等!」一直穿過蘇家的庭院,追到大門口處,他才剛剛攆上凌戈的步伐,一時間呼吸倉亂,氣喘吁吁。

    然而,蘇銳的手指卻是堅定不移地緊緊攥住了凌戈的衣袖。

    「我----」他一開口,卻猛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為蘇爸的所作所為而愧疚,還是因為終於知曉了對方報復的根源而心情複雜晦暗。

    硬生生的愣了幾秒,蘇銳終究是脫口而出道:「你不要傷害我姐姐!」

    話一出口,他自己亦是一怔,仿佛是沒想到自己最關心的竟然還是那個平日與自己吵吵鬧鬧、最相互嫌棄的蘇碧。

    他努力平穩下來呼吸,將所有的雜念甩到腦後,湛然開口繼續說道:「她太笨了,又傻又呆,你不要報復她。我們家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來償還。」

    將這通話說出口之後,蘇銳混亂的心跳卻是忽然間沉靜了下來,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他目光堅定地望著凌戈,明明身形不過只到他的肩部,但是挺拔直立的堅定姿態卻是不由讓人心生好感。

    凌戈驀然間低聲笑了起來,立刻使得蘇銳臉上發燒,目光灼灼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只見凌戈泰然望向他,開口說道:「你----不行。」

    這句隨意的話,在蘇銳聽來,便有些看低輕視的意味。他蒼白的臉頰驀然緋紅了,通紅著一雙眼睛,焦急地爭辯道:「我怎麼不行了?我、我可比蘇碧強多了!」

    凌戈像看著小孩子胡鬧一般笑著望了他一眼,隨後就在蘇銳的氣急敗壞中從容離去。

    深夜,像是一團濃得化不開的濃墨,緊緊地包裹纏繞在人的身上。

    在這樣靜謐無聲的夜色中,凌戈卻是格外從容自在,遊刃有餘。他步履穩健地順著馬路,一路向前走去。

    忽然間,伸進褲袋的手指驀然觸碰到了一樣東西,他的腳步不由緩緩地停了下來。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取出那個方形的小盒子,拿在掌心裡凝視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終於伸手打開。

    只見盒子裡赫然是一對熠熠璀璨的對戒,交相輝映,天作之合。

    而盒子的邊緣卻是存留著一絲細細的磨損痕跡,分明是已經被人買了很長一段時間,愛撫摩挲了許多次。

    這一抹和煦溫馨的微光在黑夜中,就像是----最後的溫柔和救贖。

    「啪!」凌戈輕輕扣上盒蓋,將東西拋入了路邊的灌木叢中,在黑暗中卻被橫出的樹枝輕彈了一下,靜悄悄地滾落到了路中央。

    與此同時,正躺在大床上安眠的蘇碧驀然睜開眼睛,心神警醒,忽然說道:「不對!」

    「……哈?」辣條睡得迷迷糊糊,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吵醒。

    蘇碧倏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雙沉靜的眸子默默在黑暗中思考,渾然發覺自己遺忘了什麼重要東西。

    她不作聲,辣條更是一頭霧水,沒頭沒腦地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怎麼了啊?」

    蘇碧細細將這個世界的記憶和背景資料從頭到尾過濾了一遍,只覺得在上一次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幕,腦海中的記憶和畫面卻是模糊不清,仿佛像是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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