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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9:25 作者: 老梨花喵
    正想著,他不由得伸手往後摸了摸,心還沒徹底安下來,洗漱完畢的江述維就像只被允許上床的大狗一樣興奮地往床上一撲!

    柔軟的床墊彈起,略微失重的身體讓林凇眼神恍惚了片刻,卻很快撞進了那雙帶著潮濕水意卻含著笑的眼睛裡。

    林凇眨了眨眼睛。

    那雙眼睛也跟著眨了眨。

    林凇沒忍住先挪開眼神將臉埋進枕頭裡,耳邊很快便傳來了對方壓抑不住的愉悅笑聲。

    明明什麼也沒做,林凇莫名被他笑得耳根發熱,正想將臉往枕頭更深處埋住自己面上的窘迫時,一雙大手冷不丁撫上了自己的顱頂。

    「你真好。」什麼都不用做,就這麼靜靜地躺在自己身邊,就已經足夠讓自己滿心歡喜。江述維說不清被用來填補內心空缺部分的情緒代表著什麼,他只在確認了眼前這人要與自己共度此生後,便止不住感到開心。

    他用手捋順了那被蹭得四處亂翹的頭髮,沒幾下就聽到那把臉埋在枕頭下的人悶悶地說道:「我年紀比你大。」

    江述維嘿嘿笑了幾聲,手上撫摸的動作卻沒有停:「我知道,你是我的小哥哥嘛。」

    低沉的笑意里包含著隱秘卻濃烈的情緒,過往那些未曾動心的歲月釀就成了一壇啟封后便得要儘快喝完的烈酒,不做好酩酊大醉的決心輕易不能靠近。

    林凇心底有些發慌,略微側頭躲開了那雙手掌的撫摸,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要睡了」,便兀自將身體往被窩裡一藏,閉上眼睛開始裝睡。

    身旁傳來一陣衣服的摩挲聲,房間內的光線暗了下來。

    強行閉緊的眼睫在黑暗中胡亂眨著,林凇精神緊繃,他本就不是什麼睡眠質量好的人,在這心跳如擂鼓般的情境下,竟是連一絲睡意也無。

    所以當身邊的人伸出手,試圖如前幾晚那般將人攬進自己懷裡時,林凇的身體猶如觸電般猛然一抖!

    「你做什麼?」儘管林凇極力掩飾,但驚疑不定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打著顫,將他此時的緊張暴露無遺。

    「我只是想抱著你睡而已。」江述維回答道。

    黑暗裡,他只隱隱能看清對方面部輪廓的線條,腦海里卻能清晰地想像出,此時江述維的臉上會出現怎樣一個可憐兮兮的無辜表情。

    好像確實是自己反應過度了。

    林凇默默反思,卻因為深知對方得寸進尺的德性,而不敢輕易退讓:「那樣抱著,不舒服。」

    「啊?是嗎?」對方聽上去很是懊惱,「我看前幾晚你睡得挺好,還以為你很喜歡呢。」

    林凇身形一僵:「我沒有。」他頓了頓,再次強調,「那是因為信息素的原因,是AO之間正常的連接反應。」

    「唔……」對面沉吟片刻,說,「現在沒有信息素的作用,倒是個測試反應的好機會,你要不要再來試試看?」

    「我不……」

    話還沒說完,林凇便被往前湊來的人擁了個滿懷。

    胸膛隔著薄薄的睡衣,將對方身上滾燙溫度傳遞過來,微涼的鼻尖被埋進對方脖頸里,發尾還帶著未能完全散開的濕熱水汽,透過沐浴露熟悉的味道源源不斷地湧進自己的鼻子裡。

    不夾雜半分信息素的氣息,卻依舊熟悉得讓人忍不住沉淪。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對於彼此來說,具有生理上不可抗拒的致命吸引力。但當這個條件被完全屏蔽之後,這樣的吸引卻依舊存在。

    這就能算是喜歡嗎?

    林凇伸手環抱住對方,靜靜感受著這個沒有被信息素裹挾著的擁抱,心跳速度卻依舊在加快。

    他忽然記起在實驗室里,陳博士對於「AO信息素契合度可能另有含義」的擔憂,不禁思考起報告上那串數字另外的含義來。

    夜色安靜,林凇俯躺在對方的懷裡,身體自然而然地找到了舒服的蜷縮姿勢。

    一呼,一吸。

    兩人此起彼伏的氣息輕輕交錯著,復又歸攏到同樣的節奏里。

    漆黑的深夜此時就像是暴雨初歇後終歸沉寂的大海,歷經一切後的寧靜,往往能給予人傾訴心聲的勇氣。

    「前些天,老頭子是不是把你喊去談話了?」江述維忽然開口,主動提起了話頭,「他是不是和你提了幾句,我信息素失控的原因?」

    「嗯。」林凇應了一聲,「他說,你是因為受到了刺激,才會這樣的。」

    「除此之外,他……還和你說過什麼別的什麼嗎?」

    微闔的眼睛驟然睜開,林凇的腦海里浮現起江朝冬曾提起過的,那位江述維已經犧牲了的兄長。

    「他讓我自己來問你。」他假裝沒有發現對方在聽到這句話時的緊張不安,只伸手主動擁緊了他。「會讓你一直做噩夢的肯定不會是一段好記憶,我不想讓你因為要和我解釋,再複述經歷一次痛苦。」

    「我……不想看你難受。」

    得知不是因為害怕自己失控時的可怖模樣的一瞬,哽噎在江述維心口許久的那抹懼怕和不安的情緒,忽然被清風吹散,露出了他費力遮掩多年的,一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那些無法面對、無法原諒、無法忘卻的痛苦被烙印成腦海深處的噩夢,成為伴隨他終身的潘多拉魔盒,一旦觸及,隨之失控。

    再清醒時,便是姆父忍淚含笑的輕聲寬慰,父親欲言又止卻三緘其口的黯然神傷,和他們兩位眼底極力掩飾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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