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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07:07 作者: 一個米餅
    這點倒是屬實,四方小國與天家建交的條例當中第一條便是不得傷及天家子民,若有違犯,必定誅之。除此之外,極北嚴寒之地也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仰仗天家幫忙,萬萬不敢因內務政權挑起兩國紛爭,若真有番邦異族膽敢傷害天家子民,挑釁天家威嚴,必定自尋死路,有滅族之災。

    胡云杉說:「那如今就只能這樣乾等了嗎?」

    徐大人想了許久,嘆了一口氣。他們本就是奉命受邀而來,如今蕭橫沒有讓他們回去的意思,若他們走後蕭家的事情處理好了,那便還要再折返回來,如此一來二回全部耽擱在路上,實在不屬明智之舉。

    「各位稍安勿躁。」徐大人說:「明日我先往京中遞封書信,有請採買司的張大人將此事稟知天子,具體如何,咱們再做定奪。」

    春紅柳綠,夏暑伏風,轉眼秋黃落水,又一遭霜雪冬年。

    今日楚州城落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薄薄地一層雪花鋪在方家內宅的院子裡,好似給雅致的宅院裹上了一層新裝。

    方澤生坐在書房的桌案前翻看今年方家重新入茶市後的所有帳目,厚厚的一摞,相比王秀禾接手的那幾年翻出了許多倍,雖說還趕不上的方家最鼎盛的時候,卻也翻過了最黑暗的時期,只需好好沉澱幾年,便能追趕上來。

    書房除他之外,還坐著幾位方家宗親,方昌嶸帶著子孫從和縣回來了,一直幫著方澤生打理鋪面的事情,「方譽那邊的貨單都已經排滿了,由於新制「雕蓮」的品級回升,不少老主顧全都回來訂茶,還增加許多新戶沒接,他是想著你要求高,若是明年新芽的采量不夠,再耽誤了採買司那邊的訂量就不好了。」

    方譽是方澤生的堂哥,原先也同付景業一樣是個草包,經歷了王秀禾的事情,再度回來經商,也學著沉下了心思,凡事動起了腦子。除他之外,方家的叔伯親戚全都相互幫襯地團結起來,雖不知這份團結是不是暫時的,但最少眼下這幾年,該是無需方澤生去操心。

    方昌嶸又說了幾件雜事,看了一眼桌案旁放著的拐杖,又看了一眼方澤生此時坐著的屏背寬椅。

    那把椅子沒有輪子,帶有輪子的那把已經被啞叔推倒儲物的庫房存里放起來,許久沒人動了。

    自方澤生能站起來以後,便再也沒有坐回到輪椅上,哪怕走起路再疼,也不曾再依附那件東西。

    此時,院子裡面的雪又大了些,周齊舉著一封書信,一路小跑地闖進書房,興奮地說:「大當家!張大人回信了!」

    方澤生手上一頓,急忙放著帳本,拆開周齊遞來的信件。

    方昌嶸大概能猜到那封信里的內容,跟著問道:「可有消息了?」

    方澤生逐字將信看完,放在桌上沉默良久。

    「伯父。」

    「如何了?」

    方澤生說:「明年先將手裡的這些訂單做完,重點放在春芽的擇選上面。茶不在多,但務必要做到精益求精。您與父親一同共事多年,知道他的要求所在,未來幾月,還要勞煩您為家裡多操勞一些。」

    方昌嶸說:「那你呢?」

    方澤生看了看窗外的新雪,「我要出一趟遠門,迎一迎吾妻。」

    第55章

    付景軒離開楚州一年,並沒有在該回來的時候折返回來。

    即便番邦之地再遠,來回耗時一年,已是滿打滿算。

    盛暑之前方澤生還不算心急,入秋後便有些坐不住了,恰逢那時接待了一位顧客,顧客做絲綢買賣,常年遊走於四方小國有些番邦王族的朋友,閒話間,帶來一個消息——

    聽聞北域王族出了內亂,蕭三王子整日忙於內政,根本沒有閒心雅致處理茗斗事宜,本朝派去的幾位茗士被困異族他鄉,雖依舊被蕭三王子視為上賓,卻不可離開都城半步,需等蕭家家事處理妥當之後才可離開。

    那具體何時才能處理妥當?

    這事誰又能說得准?

    一年兩年不算短,十年八年也不算長,聽聞天子那邊得知消息,多給了蕭三王子半年時間。若他在這半年之中解決了家事最好,若解決不了,便要在半年之後將我朝茗士完好無損地送回國都,必不可無限期地等下去。並且此後幾年不得再邀請茗士茗斗,畢竟兩國相隔甚遠,一來一回耗時太久,需等其他機會。

    方澤生聽聞此事立刻去了一趟京城,張大人那廂剛幫著徐大人處理完此事,正想要給方澤生去封書信通知他付景軒等人將會留在番邦半年,方澤生便杵著拐杖親自登門,詢問他是否真有此事?

    張大人點頭說是,將那段時間徐大人來信請他稟明天子,天子又下詔給了蕭三王子半年期限的事情一一重述了一遍。

    由此,原定耗時一年的時間,變成了一年半。

    方澤生心中再是不願,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得一邊懇請張大人幫忙關注番邦動靜,一邊又請先前那位販賣絲綢的客人三不五時地往方家遞些消息,生怕蕭氏王族內部矛盾激化引發戰亂,傷到付景軒等人。

    雖說天家威嚴不容侵犯,但若真的發生戰亂,誰又能顧及誰的安危?

    「放開他——!」一聲急促的低吼從官道上疾馳的馬車裡傳了出來,周奇坐在馬車前室,聽到聲音立刻扭頭掀開車簾爬了進去,急聲道:「大當家沒事吧?!」

    方澤生穿著一件墨染青松的淡灰長袍,靠在椅坐上沉重地呼吸。他胸膛起伏的厲害,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地從額頭上滾落下來,原本就極為蒼白的臉上更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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