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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07:07 作者: 一個米餅
三寶偷笑幾聲,把頭扭了回去,心道:果然還是欺負大少爺來得逍遙自在。
付尚毅前些年待付景軒不好,自付景軒代替雙兒嫁來方家以後,卻讓付老爺察覺到自己往年的對待子女的關照確實有些偏頗。他關注付景業是因付景業是付家長子,日後要接管付家生意,他關照付雙兒,是因他有那麼多兒子,好不容易來了個女兒又是個么女,自然更多的在意些。家中其實還有兩子,都是柳如煙所出,即便是他不關照,也還有柳氏關照,唯獨一個付景軒,先是沒了娘親,再又跑了妹妹,如今還為了家中顏面遠嫁方家,著實讓他開始反思起了自己的問題。
父子二人對座廳前,依舊無話可說。
雖然付尚毅儘可能地想說點什麼,卻早已經過了跟付景軒交談的年紀,總不能讓他跟付景軒聊些花鳥市裡的花鳥魚蟲吧?想到這裡,付老爺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算了!一個不學無術的次子,也沒什麼可說。
王秀禾瞧著付尚毅那副大起大落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一邊掩面喝茶,一邊跟柳如煙閒話家常,她似乎對付家的層層關係了如指掌,對於拉攏付景軒的成果也勢在必得。
這時,一陣「咯吱咯吱」的輪椅聲響了起來,翠兒先行進門,後面跟著啞叔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方澤生。
付尚毅見人急忙站了起來,他許久沒見方澤生,連忙上前幾步,喚了聲「世侄。」這聲中惋惜不像作假,畢竟他曾經見過方少爺一雙好腿風華正茂的時候,如今落得如此悽慘,難免為之動容。
方澤生淡淡點了點頭,叫了聲:「付伯伯。」
付景軒靠在椅子上沒動,只是抬眼瞧了瞧方澤生,目光說不上親近,也說不上冷淡,似是為他發愁,又怨他不知好歹。
王秀禾作壁上觀,見了滿眼的荒唐人情,不禁搖頭笑笑,和善地問方澤生,「我讓廚房準備了午飯,待會一起吃些罷?」
方澤生應了聲「好」,看向付尚毅,「付伯伯,不去看一看家父嗎?」
「這......」付尚毅道:「可以去拜一拜?」
方澤生沒出聲,看著王秀禾,王秀禾忙放下茶碗,笑道:「自然可以。」
方家的祠堂設在方宅內院的最深處,王秀禾喚翠兒拿來祠堂的鑰匙,帶著付尚毅等人一路往祠堂走去。一路上,王秀禾與付尚毅走在前面,柳二娘拽著付景業伴隨左右,方澤生由啞叔推著落在中間,付景軒帶著三寶走在最後,目光落在了啞叔越發佝僂的背脊上面。
他已經小有三日沒見過方澤生了,兩人雖然同住一個院裡,自王秀禾盯緊以後,便心照不宣地做起了自己該做的事情。
今日一見,總覺得哪裡不對,尤其啞叔半晌沒有抬頭,扶著輪椅的一雙枯手也顫顫發抖。付景軒皺了皺眉,快步經過輪椅瞥了方澤生一眼,只見方澤生看著前方晃晃出神,紅潤的嘴角也泛起了微微的白霜。
奇怪,剛剛在廳內面色還算正常,怎麼一轉眼就滿臉病容了?
方澤生似是注意到了付景軒的眼神,黑洞洞的眼睛緩緩地動了動,便染上一抹亮色恢復了以往的神采。
付景軒這才鬆了一口氣,快步跟上了王秀禾等人,一併進了祠堂。
第21章
方家實乃大戶,祠堂香火本該長續不衰,日日有人打掃,如今烏門落鎖,滿園愧色,唯有方昌儒生前種下的那幾顆竹子堅韌挺拔,隨著許久不聞的腳步人聲「沙沙」作響。
祠堂院內無人打理,肅穆的廳堂裡面更是塵埃滿積,方家祖輩百年前傳續下來的匾額披掛著滿身灰土,蓋住了四個燙金大字,「德厚流光」。方家雖做茶商,祖祖輩輩卻先茶後商,品格高潔。付尚毅草農出身,屬實沒有太多高尚的德行可言,他少年時跟著程老先生走馬入市,最是心向方昌儒那樣博學沉穩的研茶大家,每每厚著臉皮像昌儒兄請教問題,都能受益匪淺。
「唉。」付尚毅嘆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飛角香案上的玉鼎香爐,這香爐許久沒人關照,三支沒燒完的斷香插在香灰裡面,似是訴說方家的百年流光,就此斷在了這裡。
王秀禾拿出一塊手帕掩面落淚,柳如煙攙扶著她低聲安撫,讓她放開心胸。付景業少見柳如煙對旁人如此用心,還當他娘真的與王秀禾姐妹情深,剛想向前幫著安慰幾句,就見柳二娘輕輕拍著王秀禾的手背,趁她埋首悲傷之際,閃過一臉嫌棄。
果然,什麼秀娘秀娘,不過隨口叫叫罷了。
啞叔越過眾人,把方澤生推到香案前,見香案上擺著的幾把沉香無法點燃,比劃著名前去找香,方澤生點了點頭,看著方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立在眼前,久久沒有言語。
浮土滿堂,無處可坐,幾人只能站在廳里靜靜等著拜祭。
突然,「咣當」一聲悶響!
方澤生的輪椅不知怎地向後滾了幾圈,撞在一根頂梁的立柱上,原本坐在輪椅上的那人也從上面滾了下來,抱著一塊灰沉沉的牌位倒在了地上。
「世侄——!」
「澤生?!」
付尚毅距離方澤生最近,見狀搶步上前看了看狀況,其他人也急忙圍聚上來,問是怎麼了?付尚毅說:「昌儒兄的牌位沾了些灰塵,世侄該是想幫著擦一擦,才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快快,先把他扶起來。」
付景軒眉頭深鎖,拖著付景業一起把昏死過去的方澤生扶到了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