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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07:07 作者: 一個米餅
    方澤生沉默些許,決絕道:「你我之間早無任何情誼可言,你無需留在這裡浪費時間。若是當年我與你過於親近,讓你有所誤會。那如今,我們就斷了這份交情,從此以後,不要再來往了。」

    付景軒聽他說完,跟著點了點頭,一雙笑眼彎成了月牙,晃了晃手中新鮮的休書,當著他的面,折了幾折,撕成了碎片。

    方澤生一怔,沉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付景軒隨手一揚,休書灑了滿桌。他向前傾了傾身,扇骨直接挑在方澤的下巴上,斜乜道:「你不會當我喝多了,忘了昨晚的那場棋局吧?」

    「你記得?」

    「當然。」付二爺收回扇子,站起來道:「你昨晚說了不讓我趟這趟渾水,我也不是不能答應。」

    「只是,當著你的面,你還能瞧見我是死是活。我若是背著你一猛子扎進渾水裡,是嗆死還是淹死,可就不得而知了。」

    方澤生藏在寬袖下的雙手微微蜷起,半晌才道:「你威脅我。」

    「哦?」付景軒展顏一笑,搖著扇子露出一口白牙,活像個山匪勒著自己的脖子,「那還要看大當家,願不願意,受這份威脅。」

    第15章

    啞叔進門伺候時,方澤生坐在桌案前沉著臉。他耳根紅彤彤的,寬袖下的雙手也不住地顫抖,像是忍著一股怒氣,無從而發。

    啞叔少見他這幅模樣,急忙佝僂著腰身,比劃道:是跟二爺惱了嗎?

    方澤生並未出聲,耳朵更紅了一些,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竟也跟著紅了起來,自言自語道:「無論淹死,還是嗆死,都不管我的事。」

    啞叔不解,疑惑地看著方澤生。

    方澤生皺了皺眉,懊悔道:「方才,我該這樣說才對。」

    說出的話,正如潑出去的水,凡事不能再重來一次,付景軒也不會再跑來書房撕一回休書,容方大當家深思熟慮把話重說一次。

    距離品茗大會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陶先知跟著陶老當家東奔西走,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又跑回方家跟付景軒敘舊,順道住在了這裡。他屬上賓,王秀禾怠慢不得,專門安排了四個貼身僕人來內宅伺候,連帶蛛網生塵的院子都幫著徹徹底底地收拾了一番。

    「自澤生意外之後,性子孤僻了許多,他不願意見外人,我也就不好安排僕人為他打點。」王秀禾一身藕紫長裙,裙面繡著雲錦荷花,手中端著白瓷蓋碗,坐在內宅花廳的主位上說:「如今陶少爺過來小住,還指望你和景軒多多開導他,讓他放開心胸,也好接過我手裡的生意。」

    陶少爺今日穿得鮮麗,水藍長袍,對比付景軒一襲青竹長衫多少有些乍眼,捧著茶碗又撂下,站起身正對著王秀禾,恭敬道:「還請王夫人放心,我與大當家自小相熟,自然不能看著他就此沉淪下去,無論如何都會使他重拾信心,繼承方家的基業。」

    王夫人眼角微紅,拿出真絲繡鸞的手帕擦了擦含在眼裡未湧出來的淚花,感激道:「辛苦陶少爺,那這幾日便好好在府上休息罷。」

    陶先知也隨她欲意流淚,吸了吸鼻子,待王夫人走後臉色一變,翻了個圓溜溜地白眼。那四位僕人被他遣去收拾行裝,終得空跟付景軒私下處處,移步院中的桂花樹下,擺了盤棋。

    正逢初夏,暖風微襲。

    一眼荷塘注入了新水,清早才兜來的幾條鯉魚正在水中游的歡暢,陶先知執黑先行,哼哼道:「你說,王秀禾到底能請來什麼樣的大人物作評?」

    付景軒半晌沒有說話,此時一子落定,「官家。」

    「我當然知道是官家,那也得看是什麼官吧?她此時入茶市可謂勢單力薄,想必方家的外戚沒幾個人會幫她,四家之外還有趙、林、衛、陳虎視眈眈,老三家更是等著瓜分了方家所有生意,為了首位掙得頭破血流。她這麼多年精心整治方家內事,此番若不是請個皇親國戚坐鎮,定然在茶市上站不住腳跟。」陶先知捏著棋子,猶豫再三,東擺擺西劃劃,半晌,終於落定。

    付景軒眼觀棋局,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毀了陶先知精心布下的圈套,說道:「那怕就是個皇親國戚。」

    陶先知抓耳撓腮,舉著棋子不知如何再走,不禁問道:「王秀禾到底有什麼天大的本事,能把官家的買賣攥的這麼嚴實?」

    付景軒等他落子等得口渴,端起茶碗潤了潤喉,「自然是有些本事,不然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你等同說了句廢話。」陶先知氣道:「算了,反正你也不關心茶市上的事,不下了不下了,去不去喝酒?」

    陶先知愛吃愛玩,這幾年是被陶老當家硬逼著做起了買賣,此時跟好友相聚,自然不會再想生意上的事情。

    付景軒瞥了一眼門窗緊閉的書房,叫上三寶,跟著陶先知一起出門了。

    一日、兩日、三日,日日巳時三刻出門,子時過半回來,書房也不進,早午晚飯也不同方澤生擠在一桌吃了,今晚付二爺回來的更晚了一些,才邁進院子大門,就見書房裡燭光晃動了兩下,倏地滅了。

    付景軒夾著扇子負手而行,心情不錯地哼著才從茶樓里學來的脂粉小調,回了主屋洗漱入睡。

    次日,天方破曉,日出金芒。

    付二爺主動拖著陶先知一起出門,說是趕早,去一趟花鳥市買幾隻金絲雀鳥。這一去便又月上中天,直至更夫起更,敲了三聲響,還沒見到付二爺歸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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