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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07:07 作者: 一個米餅
付景軒掀開紅蓋頭,挑開轎帘子笑吟吟道:「跑什麼跑?我專程過來,哪裡有跑的道理?」
第6章
三寶的擔憂不是白來,旁人成親都是歡天喜地吹鑼打鼓。到了方家,門庭冷落,換上兩個白布燈籠,打個幡兒就能辦喪。新人遠道而來歇還沒歇,下了轎子就讓邁火盆拜高堂,三寶攙著代替妹妹出嫁付二爺一路進了花廳,瞧見主位上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夫人,說是姓王。
這位王夫人身份有些微妙,既不是方澤生的母親,也不是方老當家方昌儒的妻子,而是一位方家的遠親,打小能說會算,玩了一手的好算盤,被方昌儒一路提拔,做了幾十家茶樓的掌柜,方昌儒死後方家的帳目都經她手,是個真正的當家。
「付大公子遠道而來,實在招待不周。」王秀禾笑道:「按理說我沒資格坐在這個位置幫著證婚,但澤生父母不在,我又照顧他多年,算得上半個母親,就厚著臉皮,幫他見證見證。」
「王夫人哪裡的話,您沒資格誰還能有資格?」付景業莽歸莽,場面話還是學過幾句,一頓溜須拍馬逗得王夫人掩面直笑,三寶攙著他家少爺嫌棄地撇嘴,突然聽到一陣「咯吱咯吱」的木輪聲,瞧見一位黑衣大氅的男人坐在輪椅上,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方大當家長得可真是英俊啊......」三寶喃喃自語,卻沒想付景軒小聲回了句:「是啊。」語氣藏著一絲絲微小的自豪:「怕是比小時候更好看了。」
「誒?」
「怎麼?」
「他好像在找什麼?」三寶始終注視著方澤生的目光,見他從期待到落寞,又從落寞轉為平靜。
付景軒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就聽耳邊一聲大吼:「良辰已到!新人行合卺禮,參拜天地!」
「咣咣咣」磕了三個響頭,付二爺連旁邊那人變成什麼模樣都沒問清楚,就被推搡著送入了洞房。
婚禮一切從簡,沒約親朋好友,也沒宴請八方來客,連個炮仗的響動都沒聽見,更別說吃口飯,連個饅頭都沒見著。付景軒在房裡等了五個時辰,從日暮西山等到漫天星斗,直到餓得前胸貼後背,才掀了蓋頭,憤憤道:「還想給你個驚嚇,結果連屋都不進?」
說著瞥了眼桌上的蓮子花生,又打開房門走到花廳,瞧見一盤熟悉的小糰子,付二爺一樂,拿起一顆玩味道:「竟然還喜歡吃這種東西?」又咬了一口品了品味道,齜牙咧嘴地趕緊灌了口茶:「這是打死了賣糖的?」嘴上嫌棄的要命,還是就著茶水吃了兩個,他記得方澤生喜甜,以前總是忍著甜膩的味道陪他一起吃這些東西。
屋外燈影晃動,隱隱起了涼風,沙啞的人聲從院子裡傳來,像是催促著主子回屋休息,付景軒挑挑眉,拿著手上沒吃完的歡喜糰子走了出來,看到桂樹下一坐一站,望著院門口。他等不及那人回頭,便輕快地喊了聲:「方澤生。」
這一聲清脆悅耳,震得坐在木椅上那人久久未動,片刻又猛地轉頭。
「你怎麼......在這裡?」
付二爺面不改色地嚼著甜膩的江米糰子,笑著說:「你不願見我,我總得想辦法來見見你啊。
第7章
方澤生和付景軒打小相識,品茗大會每逢五年一屆,一次便要舉行半個多月,兩人初次見面是在楚州的聿茗山上,那年付家剛剛擠入四家之列,方昌儒邀了付尚毅,也專門遞了一張請柬給程惜秋。
當時劉氏還在,每日鬱鬱寡歡,身子虛弱,程惜秋照顧她,便幫她帶了一個孩子,正是年僅七歲的付景軒。
付二少爺看著瘦小可憐,還總是被付景業欺負。
湊巧,那次品茗大會臨行前又被付景業打了一頓,打得頭破血流,慘相橫生,氣得付尚毅揪著付景業一頓棍棒伺候,付景業哭得驚天動地嘴上喊冤,說他只是推了二弟一把,也不知怎麼就這樣嚴重了!
付尚毅向來不明事理,只看眼睛瞧見的,氣他滿口胡言「啪啪啪」幾棍子打得更狠了,程惜秋站在台階上聽了半晌,狐疑進屋,只瞧付景軒早已洗乾淨了滿臉血漿,正坐在銅鏡前扣著她的脂膏拍臉,哪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程惜秋又氣又笑,將他好一頓教育,想了想,決定帶著他一同出門,畢竟她一走個把月,兩個孩子不定打成什麼樣子,別再讓付景業遭了冤枉。可這事到了柳氏眼裡就成了程惜秋偏著心眼,對她怨言更重些。
柳氏怎麼想的暫且不說,先說那次品茗大會,方昌儒德高望重,一呼百應,帶著妻子謝君蘭在聿茗山上招待各家來客,涼亭下坡擺著一張張桌案,程惜秋領著付景軒,親自教他:沖洗茶盞叫做「百鶴淋浴」,高舉茶壺叫做「懸壺高沖」,杯桶細長稱做聞香杯,杯口突涌叫做公道杯。
奈何付景軒年歲小,又正是貪玩淘氣的時候,瞧見什麼花花草草都要戲弄一番,大娘教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付尚毅當眾提問時他便滿口胡謅,投機取巧,氣得付老爺揪他耳朵打他屁股,讓他站在山頂的亭子旁罰站。
付二少無所畏懼,罰站便罰,閒來無事踢著腳下的石頭子,任它「咕嚕咕嚕」地滾到一雙暗紋黑靴子前停了下來。付景軒抬眼,正好瞧見了一位少年站在山風裡對著他笑。
那人便是如今瘸了腿的方家大少爺方澤生,真真如碎玉落進青山里,一動一靜,俊美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