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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00:49 作者: 一度君華
好吧,他不高興。
頊嫿掙脫他雙手的鉗制,說:「反正是送給奚掌院的禮物,意在報答大恩。當然還是合你心意最為重要。奚掌院說吧,你意欲如何?」
話里的淡然,令人心寒。天衢子說:「傀首真是生就了一副鐵石心腸。面對自己親生血脈,亦能冷酷至此。」
嘖,本是好意回禮,竟然還不高興了!
明月照了溝渠,傀首十分不悅,說:「本座先前便有言,奚掌院對本座一無所知。但是話既然已經至此,你且自己拿主意便是。」
天衢子沉聲說:「此事說到底,千錯萬錯皆在於天衢子一人。還請傀首安心靜養,將他……生下來。在此期間,天衢子以人格性命作保,玄門絕不會藉機騷擾畫城。但也請傀首收起戰意,養胎為上。」
生下來?頊嫿說:「這可要耽擱本座近一年光景。」
天衢子沒有說話,生平第一次他意識到,面前人同他之間確實隔著海天雲泥的距離。
頊嫿想了一陣,終於下定決心:「好吧,既然答應回贈掌院,本座也自當誠心。待到平安生產之後,本座會派人將他送往融天山。至於所謂玄門,奚掌院倒也不必顧慮,本座既然應允,便絕不會容許有人破壞這份厚禮。」
天衢子轉過頭,對於她的好意毫不領情:「還請傀首記得今日承諾,萬勿傷他分毫。」到了現在,仍然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他在囑咐自己孩子的親生母親。
頊嫿說:「奚掌院放心,本座向來一諾千金。」
天衢子緩緩注視她,說:「既然如此,天衢子告辭。」
頊嫿說:「幹嘛急著走啊,狂陽她們還等著奚掌院喝酒呢。」天衢子仔細打量她,頊嫿回以了溫柔笑意。她仍然美,美到盈盈一笑已是脈脈含情,動人於無形。
可他已經觸到,這曼妙皮囊之下,掩藏著怎樣的堅硬無情。
他眉目低垂,許久無言。頊嫿說:「今天是本座生辰,奚掌院身為至交好友,不應來去匆匆。」
天衢子終於紅唇微張,吐出一個字:「好。」
他只是她眾多愛慕者之一,即便知道她心如鐵心,亦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如塵埃般卑微而多情。天衢子回身走出她的寢殿,本應是欣喜如狂的事,卻如同地毯上的寶石,冰冷硌腳,只剩下表面的富麗堂皇。
頊嫿抱著他送的人偶,那人偶真是栩栩如生,只是上面衣飾確實太過繁複,抱在手裡的時候,既不舒適,也容易刮傷身上衣物。
但頊嫿是在意這個的人?地毯上還鑲珠寶呢!
她興沖沖地出去,沖正在拆禮物的木狂陽和奚雲清喊:「走走,喝酒去!」
魔傀雖然體質並不強大,但是好歹也是魔族分支,一點酒,對腹中胎兒並無影響。
天衢子便也未曾拒絕,整個席間,他都十分沉默寡言。木狂陽耐不住好奇,只想打聽到底出了何事,然他和頊嫿都是守口如瓶,未提及一字半句。
□□歌盡,木狂陽就歇在了頊嫿的寢殿裡,君遷子等人也被安排在客殿住下。唯有天衢子天色未明,已經離開畫城而去。
有人猜他如此來去匆匆,是擔心傀首醒後強行扣留。
只有君遷子幾人若有所思。九盞燈說:「天衢子有點不對勁。」
君遷子正在鋪床疊被,說:「他這個人,輕易不動情,然一旦傾心,便是飛蛾撲火的性情。我看是不妙啊。」
付醇風在擔心木狂陽,根本沒說話。天衢子的化身只好開口道:「不要當我不存在好嗎?」
哦,好吧,忘了這裡還有半個。君遷子摸摸他的頭,一臉慈愛:「說實話,你這樣一魂兩體,不會彆扭嗎?」
天衢子不想說話,付醇風明白他不識逗,只得對君遷子說:「君掌院,還是先回藥坊照看丹爐吧。」
君遷子一臉無奈:「真是天意弄人,為什麼偏偏是你修出化身?明明我才是最需要化身的那一個!」
寢殿裡,木狂陽一晚沒睡好——這石床硬,她都覺得硬的東西,是真他媽硬!
她推推頊嫿:「喂!你每天睡在這裡,不會覺得太硬了硌得慌嗎?」
頊嫿摸摸身下星光璀璨的石床:「會啊。」
木狂陽簡直了,滿臉不可置信:「你難道不知道世上有被褥這玩意兒嗎?」
頊嫿說:「知道啊,這不今天你來嗎,鋪上被褥你還能看到這麼漂亮的床嗎?」
木狂陽渾身上下,連骨頭都痛,聞言簡直是目瞪口呆:「我他媽謝謝你啊!」
頊嫿忙道:「不客氣,我這石床怎麼樣?不是本座吹噓,整個三界,尋不出第二塊了。」
木狂陽說:「頊嫿,你聽過一個詞,叫華而不實嗎?」說完,穿上衣服就走了。
頊嫿在後面問:「今晚也過來啊!」
還來!木狂陽怒:「免了,我更喜歡藥坊的木板床!」
融天山。
天衢子前往畫城為頊嫿賀壽的事,很快傳遍。頓時整個玄門不安,說什麼的都有。
載霜歸氣得臉都白了,攔住披著一身風露歸來的大弟子,怒斥:「天衢子,你是不是瘋了?這個時候,正值玄門與畫城勢同水火,你去為她賀什麼壽?!」
天衢子不以為意,淡淡道:「至交好友,又正逢生辰,無論如何,吾當盡一份心。」
載霜歸氣極反笑:「好,那如今這些閒言碎語,你打算如何澄清?!世人都在傳,你和畫城傀首早已暗通款曲,玄門連連敗於畫城,都是因為你!還有更難聽的,有人說你是魔族派入玄門的奸細!天衢子,你這一身修為與一世清名,是否來得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