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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00:49 作者: 一度君華
老匹夫實力不弱,他若是強留,又當如何應對?
見她猶豫,痴問:「傀首可是擔心九淵不肯放人?」
頊嫿說:「九淵若真是如此,又當如何?」
痴握緊手中刀:「痴定護傀首,殺下融天山。」
頊嫿腦殼痛:「痴,你出門的時候能不能帶二兩腦花!!九淵若是不肯,九脈掌院,你能敵得過誰?」
痴慨然道:「痴當拼死一戰!」
算了,你還是好好養傷吧。頊嫿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真是白長了這麼英俊的皮囊。
然而她剛一摸頭,外面就有人進來——天衢子。彼時她跟痴同坐在榻上,而她正伸手撫摸痴的頭。
天衢子立刻就由春江水暖的溫和掌院變成了硬梆梆的奚老匹夫。他沉聲道:「傀首身在陰陽院,卻未得主人允許,擅自行走,恐怕不是為客之道。」
什麼意思?頊嫿莫名其妙——二人現在就算不是至交好友,也當得起親密二字了吧?他這是發了什麼瘋?
她起身下榻,說:「痴乃魔傀四君之一,他有傷在身,我前來看望,有何不妥?」
天衢子說:「同坐一榻探望?傀首與下屬當真是親密無間。」
痴一臉莫名其妙。這個奚掌院,先是沒頭沒腦地將他胖揍了一頓,如今又過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他一時之間,搞不清頊嫿在陰陽院的處境。
正不明狀況,卻聽頊嫿說:「畫城規矩,想必不能入奚掌院法眼。但奚掌院未免也反應過度了。」
天衢子怒道:「畫城規矩,便是傀首與四君相處時,需要同榻愛撫嗎?!」身在客苑尚且如此,若是在畫城,豈非更加「坦蕩」?他越腦補,越是怒火中燒。
所以我到底是哪裡愛撫了啊?!頊嫿不想當著痴同他爭吵,畢竟大家都有頭有臉的……像什麼樣子。她出了客苑,天衢子自然也跟出來。
頊嫿說:「奚玄舟。」
她直呼其名,天衢子頓時止住腳步。頊嫿說:「如果我不回畫城,想必便能事事稱你心意。」天衢子心中一寒,果然她接著道:「奚掌院要留我在融天山嗎?」
留她在融天山。當然想啊,想到心裡肝里肺里都穿了孔,難怪用情至深的人,都容易偏執成魔。
他低下頭,許久,慢慢說:「我是想。但是我不會。你知道。」
頊嫿愣住,她當然想好對策,眼下的融天山,如果天衢子強留,她不可能逃出去。唯一的機會,便是將消息透露給魔族。
小惡魔雖然年幼,但十分機靈。他身上有魔傀血統,可以進出天魔聖域。若用他來傳遞消息,再恰當不過。
如果說動贏墀來趟雷,她說不定有機會逃走。
天衢子說她知道,可其實她並不確定。直到現在,他這般承諾,她仍不信。
似他這般的上位者,處心積慮者甚多,有耐性的更多。無非是一場博弈,她會拼盡全力去贏。可他偏偏在她暗暗布棋的最初,就投子棄局。
他說他不會。
頊嫿說:「就算我即刻告辭,奚掌院也是這般言語嗎?」
天衢子已經收斂了先前怒意,他一如當年,穿梭陰陽去到畫城之下,和她商談條件的奚掌院。冷靜、理智,完美得無懈可擊——若是不去看他緊握的雙手。
他說:「我說過,傀首乃天衢子貴客,無論如何,沒有強留的道理。」
明明是一直以來的心意,然說出口時,卻是字字刺心。
頊嫿不知道他話中真假,但是以兵戈對擁抱,總是顯得殘忍。她更寧願較技鬥勇,那樣至少戰得痛快,斷得乾脆。
可這個人,偏偏就是一團絞纏打結的絲線,越解越複雜。
她居然又嘆氣,自從來自人間,她其實一直樂觀。也就是遇到了這個人,蜘蛛絲一樣。她說:「奚掌院此言真心嗎?」
天衢子問:「傀首準備何時返回畫城?」
頊嫿說:「撿日不如撞日,因總覺得每一刻都很珍貴,我不喜歡挑選日子。」
現在嗎?
天衢子有些惱悔,其實不應來客苑,如果不是此時爭執,她不會匆忙離開。
可是她終究會離開,而他一直知道。
苦竹林可以種下千頃梧桐,可他的凰卻意在九天。
從不敢想分別的時候,可痛還是比想像中劇烈得多。他的心因痛而顫抖,聲音卻冷靜如冰,原來收斂情緒,已經變成一種本能:「那麼,就請傀首收拾一下。院中旁人我自當知會,傀首不必相告。」
幾乎不用多說,頊嫿便明白他的意思——九淵仙宗,恐怕沒有人願意她就這樣離開吧。
特別是載霜歸。他若知情,事情倒是會往她意想之中發展。不動刀兵,難以逃離。頊嫿問:「我若這般離開,掌院師門不會怪責嗎?」
天衢子幾乎是面無表情地重申了一句:「傀首乃天衢子貴客,無論個人還是師門,沒有強留的道理。」
所以無論擅用禁術,還是摘取月髓,始終都是他個人付出。從始至終,他未動用過師門之力,頊嫿便不欠九淵什麼。九淵又如何能夠責難?
頊嫿凝望他,他卻催促道:「時已不早,還請傀首速速準備。」
頊嫿沒什麼要帶走的東西,真要論起來,也不過就是痴和小惡魔而已。而這兩個行李,打包起來都很容易。
小惡魔扶著痴,走在前面。頊嫿和天衢子並肩而行。此時正值午後時分,陽光卻稀薄如水。天衢子一路送他們下山,身邊的人姿容皎皎,傾國傾城。他卻不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