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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7:00:49 作者: 一度君華
木狂陽輕聲相和,付醇風和天衢子同時止步,隱在山石避風處。一時無話,天衢子突然問:「要來點茶嗎?還是大長老與木掌院一樣,更喜杯中物?」
付醇風不說話,卻默默自墟鼎中取出香茶雪水。二人石上烹水,對坐而飲。
耳邊歌聲曼妙,天衢子輕抿杯中茶水,只覺今夜赤血峰,連風都格外清爽怡人。付醇風突然問:「如今,你同傀首是否有商談畫城之事?」
天衢子說:「畫城魔傀,不可能商談能得。付長老心中比誰都清楚。」
付醇風說:「所以你是想說,你拼著受七賢戒尺之刑將她復生,苦心助她恢復功體,其實毫無所得?」
天衢子自然不能直道心意,他說:「付長老,我與水宗主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他如今身陷弱水河口,我絕不可能覬覦宗主之位。」
他一語道破付醇風未盡之意,付醇風只是輕聲問:「載霜歸也這麼想?」
天衢子語滯。
當然不啊。天下師長,總是喜歡對兒女弟子寄予厚望。若能登九重青天,便絕不允許他們停留在第八重。別說載霜歸了,若宗主之爭一旦開端,九脈大長老,誰能不爭不奪?
天衢子望向付醇風,正色道:「付長老所慮,吾心瞭然。但是宗主之位只能空懸。無論我與狂陽實力強弱,此事絕不可提。否則九淵必將四分五裂。魔族虎視眈眈,我等各自為政,玄門萬劫不復。」他雙手捧杯,以弟子禮敬付醇風:「吾言已盡,也勸付長老立絕此念,否則……」
他極少這般疾言厲色,付醇風問:「否則如何?」
天衢子說:「否則天衢子只能絕付長老之念。」
豎子好大口氣!付醇風冷笑:「絕我之念?」
天衢子說:「殺付長老,或者絕付長老之念。」
那一刻他身上氣息仍平淡溫雅,未露絲毫殺機。可是話語出口,卻如薄刃般鋒利,可切金斷玉。
若是從前,刀修宗師付醇風,想必早已寶刀出鞘,同他一決高下生死。然而現在,付長老仍然端坐茶前,輕聲問:「那麼你求助傀首,用意何在?」
這個問題,天衢子不想答。他抬眼向上看,木狂陽正摟住頊嫿,二人臉都貼到了一處。木狂陽大聲道:「義結金蘭,為何非要等到明日?今日蒼天作證,明月鑒心!我等這便插香磕頭,歃血立盟,不好嗎?」
頊嫿道:「好,來。」
二人燃了樹枝為香,還真的開始結拜,念契文的時候,木狂陽說:「哎,真想結個道侶算了。」
天衢子背脊繃真,頊嫿說:「魔傀一族的規矩,傀首不能與外族通婚。」
木狂陽說:「也好,我也打算打個男人先試一試。實在不行再說。」
頊嫿小聲說:「我覺得沒必要,男女之事……真是毫無滋味。不如邀月對飲。」奚掌院只覺得膝蓋一痛,仿若中了一箭。
「嗯?」木狂陽豎了豎眉毛,「你試過了?」
頊嫿立刻一臉正直:「無。我是這般想的。要不付長老怎麼這麼大年紀也還沒有結過道侶呢?」
木狂陽立刻有點牙痛:「師尊以前其實差點就結了個道侶來著。後來……有一晚他醉酒,我那師娘還主動照顧,二人同宿一室。第二天師娘就把他踹了。」
連膝蓋中了一箭、痛得站立不穩的天衢子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頊嫿扶著她,說:「我就說吧,男女之事,一定毫無滋味。」付醇風快步出去,厲聲喝止:「木狂陽!深夜酗酒,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木狂陽身子一抖,一拍額頭,哀嘆:「我醉了,啊啊我醉了,我這張破嘴。」她扇了一下自己的嘴,付醇風臉色鐵青,卻只是沉聲喝:「吊兒郎當,掌院沒有掌院的樣子!」
木狂陽哈哈一笑,一把勾過付醇風的肩:「今日議事太長,以為師尊睏乏,便未打擾。怎知師尊還有如此興致,居然與天衢子踏月夜遊。」
付醇風臉色仍十分難看,根本不理她,木狂陽沒臉沒皮慣了的,哪怕他的怒意放在心下,轉頭又拉過頊嫿道:「師尊,我今日得了個妹妹,來,看看,我二人像是不像?」
付醇風偏過頭,不搭理。木狂陽又轉向天衢子,將臉與頊嫿貼在一起,問:「天衢子,我姐妹二人像是不像?」
天衢子好歹是給了點面子,抬眼一掃,見月下美人長身玉立,月華盡傾,眼裡哪還能得見旁人?他輕咳一聲,就算同門至交,也始終不能昧著良心,說:「不像。」
木狂陽立刻揚起下巴:「哪裡不像了?」
天衢子可不想跟她在這時候打起來,半天想了一句:「你帶刺。」
木狂陽一拍頊嫿,大笑道:「女人都帶刺,對吧妹妹?」
頊嫿含笑點頭,天衢子未再多言,但……
就算是女人都帶刺,玫瑰花和狼牙棒恐怕區別還是很大的吧。
第二十六章 千年狐狸
赤血峰月光如水,木狂陽、頊嫿、天衢子、付醇風, 四人一起下山。
然後自然是天衢子捧走他的玫瑰花, 付醇風帶走他的狼牙棒了。頊嫿與天衢子並肩而行, 如果說上一次付醇風與天衢子一併出現, 她還理解為碰巧相遇的話, 現在她已經明白, 天衢子和付醇風,都是有意尋人而來。
她說:「這些日子, 承蒙奚掌院照拂。昨日問起雲階, 才知道原來當初天魔聖域桑林所遇乃是奚掌院。一直以來, 本座錯認恩人, 奚掌院卻為何不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