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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8:47 作者: 槿岱
這兩年,他竟是做了這些事,他對她倒還是一如既往的誠實。她心間泛起了不知名的滋味,酸酸澀澀,堵在胸口有些難受。
「所以……你準備興兵了嗎?」興兵反了皇帝。
「你希望嗎?如若我真走那一步,你與凌家當如何?」
她與凌家當如何?挽夏手一抖,臉色有些發白……前世沈滄鈺是在凌家蒙難後才反了吧,那時候她根本不用選擇立場。
如若真到那一步,她會如何?!
她對他……割捨不下,她對凌家亦割捨不下,她更不敢拿著凌家去做一場豪賭。其實昨日兩人再見面後,她也想了許多,她逃避了兩年,不過是自欺欺人。她真的像只縮頭烏龜,可家人的性命讓她不能有所自私,一丁點也不行。
可她又不想自欺欺人了。
這兩年深埋在她心中的絕望被再度挑起,這種不能兩全的局面,根本就打不破!
挽夏死死攥緊了拳頭,指夾掐入肉中,神色木然雙眸空洞。沈滄鈺閉了閉眼,走到她面前,矮下身尋了她袖中的手,看到她緊攥的拳頭一根根又掰開她手指。
「我明白的,就像我不敢拿你去賭,不敢在控制不住的局面中將你暴露。我問這些,並不在意你的答案,我真正在意的,也真正想問的……」他仰了頭,與她對視。「我想問你,又過了兩年了,你心中可還是相信我的?」
可還相信他。
她愴然閉上了眼,雙手在他掌中發顫,強撐的理智已決堤,聲音啞黯地告訴他真相:「信的。」
她不自欺欺人,就算前世凌家因他而傾,可這世她還是選擇了再相信他,一直都是……
他燦然一笑,清冷的眼眸盛滿了暖意,溫柔明透:「既汝相知,定不負卿。」
——既汝相知,定不負卿。挽夏聽著他繾綣的話,心中更是慟動,她承受不起他的一腔火熱。其實這世的糾纏,最自私的還是她,她從他身上得到溫暖,得到幫助,卻又一再疏遠他。她發現,她誰也對不住……她在所有事情中是最懦弱的那個,從頭到尾都在逃避。
不是沒有兩全的辦法,是她想要的那種兩全太過自私。
她恍然明白,他與家人一樣重要,勝過性命。只要他與家人安好,那便是兩全了。
挽夏被觸動著,將她像只困獸般圍困著的囚籠被打開了,曾縈繞在她心頭撥不開的沉重也隨著散去。她睜開眼,眼角那點濕意還未凝結已蒸發,她手還在顫抖,卻是因為此時豁然開朗的激動。
是的,只要他與家人都安好,那就是她想要的。
不管是他還是她爹爹,一直都在努力著,她也不能再這麼畫地為牢,將自己縮在角落裡傷春悲秋。她也有要努力的方向,她必當迎刃而上。
挽夏朝那還緊握著手的男子,輕快一笑:「七皇叔,兩年不見,你盡學了些哄人的甜言蜜語。」
沈滄鈺看著眼前緩緩綻放笑容的臉,極敏感的對她這類似於如釋重負的笑生了疑異。他深深看她一眼,卻又尋不到其它的異樣,她看他的雙眸那麼明亮,燦若辰星,使得他唇角也跟著不住上揚。
也許她想通了一些,上回在船上,她不也有一段時間變得願意面對彼此的感情。
沈滄鈺起身,順勢坐在她身側,將她輕輕攬到懷裡:「如若一些甜言蜜語就能把你哄好,我何苦浪費這兩年時光。」
挽夏窩在他臂彎,仰頭看他,看到唇上那道血印子,又低頭髮出痴痴的笑聲。
他有些莫名,伸手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她再抬起頭來,杏眸彎彎:「這個後日能消去嗎?」
沈滄鈺明白她是在笑什麼了,指尖掃過下唇,那傷處還火辣辣地疼。下嘴太狠。
不過他卻無所謂的,「消不去,別人若問起,我直言便是。」
「你不會的。」挽夏又笑了起來,當時她也是發了狠。她笑著,神色又淡了下去,「你剛才說的,是真準備好了嗎?」
沈滄鈺捉了她的手,放在唇邊摩挲,仿佛她的指尖能去掉這塊傷。
「沒有完全的把握我不會輕易動手,剛才我也只是想逼一逼你,畢竟你喜歡當縮頭的烏龜。」
他神色輕鬆,挽夏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不計較他再度挪揄:「晚一些好。」起碼她還有機會能為他做點什麼,京城的消息於他來說會很要緊吧。
挽夏搭了一句,便兀自想事情。沈滄鈺看著若有所思的她,剛才奇怪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靜靜觀察她的神色,最終仍一無所獲。
馬車直接進到了璟王府正院才停下,挽夏被沈滄鈺扶下馬車時,戚安似笑非笑地朝他們問安,前來引路的秋彤見著她亦慌忙低了頭。一副不敢多看的樣子。
挽夏有些奇怪,沈滄鈺卻氣定神淡,牽著她往裡走。
待秋彤取了套高領的衣裳過來要她換上,她才猛地想到什麼,跑到落地的水銀鏡跟前。脖子露出的那點點肌膚上有道明顯的紅痕,她紅著臉忙遮住,想到沈滄鈺唇上的傷再跟這聯繫起來……怪不得他們神色那麼奇怪!
挽夏慌忙地換了衣裳,雖在秋彤眼裡是掩耳盜鈴,好歹自在了些。這時有立在外頭稟她的奶娘和丫鬟到王府了,她又才想起這處是璟府正院,是沈滄鈺的住處,她怎麼就不避諱跟他進來。還在這兒換了衣裳。
秋彤這些年在王培身邊已練就好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當即恭敬來到她身側:「奴婢僭越,先前已吩咐人先將郡主身邊的安排到另一處院子,告訴她們郡主此時跟王爺相商宴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