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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8:47 作者: 槿岱
    御書房,挽夏被引進去後便見皇帝坐在桌案前提筆寫著什麼,沈滄鈺坐在一邊安靜品茗,修長白皙的手指托著青花茶碗,似碧水映雪好看得直晃人眼。

    挽夏暗暗收回視線,恭敬給皇帝行叩拜禮。

    膝蓋才彎下,皇帝已擱了筆,威嚴的臉上綻放出笑容叫汪福扶起她。

    「溫嫻怎麼比以前更拘謹了。」皇帝說著視線在她身上略過,「唔,幾日不見倒像是長高了些,上回在牡丹宴玩得可開心?」

    挽夏也笑,帶得一雙大大的杏眼靈動明亮,「給父皇問安是傳達溫嫻的一片孝意,哪有拘謹。爹爹昨兒給溫嫻量了身量,也說是長高了些,爹爹每回出門前都會給量一回。」

    跳過敏感的牡丹宴不提,挽夏順著皇帝的話說家常。

    沈滄鈺聞言抿茶的動作頓了頓,眼底閃過抹暗色,又不動聲色飲茶。

    皇帝哈哈笑了兩聲:「你爹爹這粗漢子還有這麼細膩的一面,朕倒是首次聽說,不過一兩個月又見著了,婆媽!」

    挽夏眨了眨眼回道:「溫嫻娘親也是這麼說的,可爹爹說了,他心裡就是這些媳婦孩子炕頭熱的事,氣得娘親擰他說這哪有個將軍樣。」

    小姑娘說話時雙眼清澈純淨,引得高座上的皇帝直盯著她看,片刻他笑容就添了絲寂色:「朕也曾為這話笑話過你爹爹,那時你還未出生,一晃又是這些年了。」

    挽夏聽著微微吃驚,她倒是誤打誤撞又引得皇帝懷念往事了。

    皇帝也只是略說了一句,又笑著伸手指了指沈滄鈺:「你七皇叔也在呢,快給他問個安,明日你們便與他同行,好討了他歡喜路上多照顧著些。」

    她一點也不想被他照顧!

    挽夏在心裡腹誹一句,轉向沈滄鈺有些敷衍的屈膝:「溫嫻見過七皇叔,要勞煩七皇叔一路照顧了。」

    小姑娘雖低眉順眼的,卻語氣閒淡聽著還蔫蔫的,沈滄鈺抬眼掃過她,擱了茶杯淡聲道:「算不得勞煩。」

    挽夏便又朝他再福一禮。

    皇帝將挽夏這種疏遠看眼中,視線便又在沈滄鈺臉上轉了圈,見他面容清冷如常,握著扶手的指節卻又發白凸起,眼底掀起淺淺的譏色。

    他這皇弟總是面冷無顯山水,可到底還是年輕,細處總會露出端倪來。總歸還是有心思的,別人卻是不想領情,以為到封地便能掙脫他的掌控了嗎?皇帝想著心間冷笑一聲。

    沈滄鈺耳目靈敏,自然察覺到皇帝落在身上的視線,見他停頓片刻便移開,眼底亦顯出譏諷之色。

    殿內二人暗中無聲鬥智一局,挽夏不得而知,只應對著皇帝問答。間中見皇帝都和顏悅色的,雖不能將帝心窺透,卻是明白皇帝對凌家的猜忌是比先前慶功宴上的少了許多。

    在御書房呆了一刻鐘,有大臣前來稟政事,挽夏便先告退,皇帝金口一張又賞了大批東西。

    從御書房出來已臨近午時,太陽正當空,挽夏抬手擋了擋,吁出口濁氣準備出宮。

    許是宮人見午間太陽毒辣,便選了條林蔭小道。

    挽夏先前不察有何不妥,只覺得樹影斑駁,涼風怡人,直至又走大會見著前方顯出道明黃色身影。

    她杏眸霎時眯了起來,頓住步子,模樣像一隻警惕的貓兒。

    「挽妹妹。」侯了多時的沈彥勛直面而上,看精緻面容被陽光鍍著層光暈的小姑娘,唇角便先翹了起來。

    挽夏則頭看了眼,宮人們已退在她身後,無法避開,她只得回應喊一聲:「太子殿下。」

    沈彥勛聞聲眸光閃過一抹暗色,將少年還未蛻變成熟的俊顏帶顯得陰柔,「本宮送郡主出宮,你們退下吧。」

    宮人應喏離開得飛快。

    挽夏心中的警惕越發強烈。

    「挽妹妹,本宮有些話要和你說。」沈彥勛見四下只余兩人,伸手便想去牽小姑娘。

    挽夏早有防備,往後退開一步與他伸來的手錯開。

    她沒有說話,只是拿疏離的目光盯著沈彥勛。

    沈彥勛手停在半空,握了握拳又欺進一步。

    他被她的眼神刺得難受:「本宮是哪兒得你厭煩了,近些日子你進宮都對本宮冷冷的,本宮也送了紙鳶表示賠禮道歉了,你卻仍舊如此。」

    做為太子,沈彥勛有自己的傲氣,挽夏的態度叫他難受也著惱,語氣不覺就帶了高高在上的質問。

    挽夏又後退一步,絲毫不敢放鬆,眼底隱著諷色:「溫嫻不敢厭煩太子殿下,不過是格守禮法。君是君,臣是臣,往前是溫嫻不懂事,才與太子殿下孩童般玩鬧。」

    過往情誼,自己的一片情誼被冠上孩童玩鬧字眼,沈彥勛怒由心生,跨前一大步。挽夏眼神即變,忙不跌往後退,腳下石子地卻不平,硌得她在蹌踉間坐倒。手掌擦在石子上,火辣辣的疼。

    她眼前光線又立即就被黑影籠罩,十六歲的少年居高臨下立在她跟前。

    他低頭看她,在她眼中看到的是冷漠與警惕。

    他沉默,微風吹過,小道兩旁的樹葉沙沙作響,將他有繁複金色暗紋的袍擺吹得飄揚。挽夏從跌倒的疼痛中已緩了過來,想也沒想站起來轉身就要跑,逆光中的少年讓她感到極其危險,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狩獵者般的銳利與專注。

    可對方仿若清楚她心思,她才站起身,肩膀就被按掐住,眼前一花人已被按在樹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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