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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8:47 作者: 槿岱
她啪的就將盒子又蓋上,明淨杏眸中閃爍著冷光,想起前世及笄那年接到太子暗中送來的信,信上說待她及笄要納她為才人,當時她一顆心像墜入被寒冰覆蓋的深淵。那時的太子已娶了正妃,是張皇后娘家的侄女,而當朝太子側室才人封號的地位僅次於正妃,可她從未對太子有過別的情愫。
她驚得一身冷汗,不敢有所隱瞞將信給了爹娘看,父親捏著信沉默了許久,最終問她可有心儀之人。她紅了臉,腦海里浮現的是那有雙桃花眼的男子,可她不敢說,只搖了頭。再過了幾日她卻被告知沈滄鈺前來提親……
在她出嫁那日與父母拜別,父親扶起她說:挽挽,爹爹不能眼睜睜將你送到吃人的皇宮裡去,讓你居於人下過得如履薄冰,爹爹也只能為你做這些了。後來,她才知道父親因此徹底被帝王所猜忌,大寧幾次危急的戰事父親兄長都被派了出去。雖都是勝戰而歸,可父親兄長為國英勇奮戰的忠心卻未能再感化帝王心,反倒叫帝王越發忌憚。
最終父親兄長被陷害誅在謀逆的罪名下。
她知道的,如若不是太子,父親不可能讓她嫁給沈滄鈺,而那種時候她不嫁給親王身份的沈滄鈺,也沒有人敢再娶她。
挽夏看著那紅漆的木盒,突然抬手將它摔到地上。
巨大聲響後,那木盒四分五裂,精緻的美人紙鳶亦被木屑劃破。
梨香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一跳,太子賜的東西轉眼就被砸得稀巴爛,更叫她白了臉心都快從胸口蹦出來。
這可是大不敬罪!
「拾了,取火盆來,燒了,不要留一點。」她呼吸有些急促,聲音卻異常平緩。
梨香打了個顫,知道輕重,忙不迭就退了出去準備東西。
火舌將一切都吞沒化為灰燼,挽夏看著最後星點的火光湮沒,才打開了窗,讓風吹進來將滿屋煙火氣息散去。
窗外,天邊紅霞似血,落下的光線將院子也攏在血色中一般,唯獨一株綠樹葉片碧翠煥發著勃勃生機。她眸光漸漸變得堅定及銳利,今世,他們凌家定然會與這樹一樣,屹立不倒!
***
凌老太太被兒媳所累,遭得孫女迎頭一擊,整個下午都精神不震,吩咐話讓人免去兩日的請安。她得好好想想要怎麼與繼子再修復好關係,兒子的前程如今就只指著繼子了。
凌府兩房的下人在確定好去留後,就都重新回到各自差職上,空空的二房又恢復了人氣。醒來後的李氏看見那些人,只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又扇了幾巴掌,隨即就坐在床上發怔。
鬧騰半下午,凌挽寧在李氏醒來後勸了幾句就回房了,倒是凌挽靜知道娘親醒來,就腫著一雙眼前來探視。
可她才走出院子幾步,遇上人就總感覺看她的目光都還帶著那種不恥與譏笑,她強忍著才沒有要轉身再折回。原本小半刻的路程,她就像走了有一個時辰那樣漫長。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李氏屋裡,她才踏進門眼眶就紅了,眼淚吧嗒吧嗒的掉直衝進裡間。
李氏臉色還有些白,怔怔靠坐在床上,小女兒就那麼撲到了她懷裡。
「娘,我們都要被凌挽夏磋磨死了,現在滿府的狗奴才都敢斜著眼看我,我哪還有個凌家小姐的體面!」凌挽靜哭得傷心,聲音沙啞。
李氏空洞的眼神終於有變化,轉動眼珠子,低頭看女兒梨花帶雨的小臉。
凌挽靜繼續哭訴著:「她凌挽夏是郡主又如何?娘你也是侯府出來的女兒啊,她這樣做不也是將武安侯府的臉面踩在腳下嗎?!」
武安侯府……
是啊,她是武安侯府的女兒,就算是庶出也是一直養在嫡母身邊的。她年輕的時候走出去,官家小姐們都對她獻殷勤,可自從嫁到凌家後,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李氏無意識的伸手去摸小女兒髮髻,思緒涌動。
在凌家真的不一樣。
她被一個商家女壓著,中饋插不上手,空有副皮囊的夫君在朝中無建樹,還有著兩房妾室,婆母強勢偽善。閨閣時嬌寵的她,嫁入凌家卻在受著磋磨,如今連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娃也能發難她。
這都是什麼日子!
李氏手驟然攥緊,指甲直接勾進了女兒的髮髻中,拉扯斷了好幾縷,讓她吃痛尖叫一聲。
凌挽靜莫名中帶惱意抬頭去看自家娘親,卻被她臉上詭異的笑容驚得噤聲。
「來人,給我梳妝。」
李氏聲音很低,襯著她那詭異的笑令人毛骨悚然,凌挽靜越看心中越害怕,不明白娘親是怎麼了。是不是受激過度了……
松蘭已上前,扶著她下床,同樣心驚她的神色,不安著問道:「太太這是要上哪兒嗎?」
「我要回侯府。」
松蘭聞言睜大了眼,太太這個時候回娘家不是要將事情鬧得更僵?!
先前還害怕的凌挽靜聽到侯府二字卻也不怕了。
對啊,娘親是侯府小姐,怎麼就能在凌家這樣任人欺凌!而且侯府還有著……表哥,她一定要讓表哥知道凌挽夏是個什麼樣的惡毒嘴臉!
松蘭心裡著急,想勸又不敢勸,實在是李氏的神色太過駭人,像是要索命的冤魂般森然陰冷。她發顫著給梳好妝,然後按李氏吩咐,直接套了馬車就離府。
凌二老爺下衙後就和同僚去了喝酒,二房管事尋到他時,李氏早已走了小半時辰。他將事情前後說明白,酒意正上頭的凌二老爺打個了激靈就清醒過來,連和同僚告辭都來及不說,匆匆趕回凌府,神色不明直往長房正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