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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8:47 作者: 槿岱
    挽夏則閉了閉眼,沈滄鈺在陽光下灼眼的明黃身影揮之不去,叫她目中生疼。

    雖是有著免禮一說,待他近了凌家人依舊紛紛福身或行揖禮,齊聲恭敬道見過璟親王。

    沈滄鈺視線快速在人群中那抹粉色掠過。

    「免禮。」他聲音依舊淡淡的,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凌家眾人直起腰,王培恭敬的將聖旨捧到他跟前,他伸手握住,「凌氏女凌挽夏接旨。」

    凌家人當即全跪了下來。

    他視線又落在出列跪到最前方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恭敬伏在地面上,白皙纖細的脖子露出一小截,耳間的珍珠耳墜垂落在旁邊,瑩潤輝光竟不及她雪膚一分。

    珍珠耳墜……他目光在上邊停留半會,想到王培昨日晚間的回話,李靳修昨日在銀樓給小姑娘送了對珍珠耳墜,形容上與她耳間這對八分像。

    他呼吸沉寂,握住聖旨的手背青筋浮現,很快又消失不見。

    情緒變化瞬間,他已展開捲軸,將內容緩緩念出,聲音淡如水,帶著初秋天氣那種微涼。

    「……為朕義女,欽封郡主,封號溫嫻,食祿八百石,賜南珠一斛,玉如意一對,賞綾羅綢緞各十匹………」

    旨意從沈滄鈺口中字字流瀉,念至最後,他眸中極快閃過抹諷意。

    他髮妻耳間戴著外男送的耳墜,而他在宣讀冊封髮妻為郡主、為他義侄女的旨意,這重來的一世,當真是譏諷!是機緣巧合還是哪裡錯了,事情總與他知道的有偏差。

    最後一個字音結束,挽夏高聲三呼萬歲謝恩,手心朝上舉過頭頂。

    沈滄鈺聽著她清脆的聲音,斂了神思,他看見白嫩手心上的傷已結成了痂,輕輕將明黃聖旨放到她手中。

    「禮部已連日趕製好了郡主服制,溫…嫻,你去換了衣裳好隨我進宮。」皇侄女三字他喊不出來,亦不想喊,折中輕聲喚了她封號,去托她的手方便她站起來。

    挽夏不動聲色抬高了手,沒讓他沾得自己半分,在他面前身姿站得筆直,小臉帶著淺笑:「謝七皇叔,還請七皇叔移步喝杯茶稍等片刻。」

    沈滄鈺察覺到她方才的迴避,眸光閃動一下,平定自己情緒般去想她該是礙著身份不敢受,遂淡然嗯一聲算是應下。凌老太太見此立即請了他往正廳去。

    挽夏則帶著丫鬟婆子,將賞賜的東西都帶回到院子去,重新梳妝。

    坐到妝檯前,她伸手自己去摘耳墜,摸到那圓大的珍珠時,她微微一怔,旋即取下放在眼前。

    這是……李靳修送的那對?!

    她終於明白堂姐們怪怪的目光為何,別人昨兒才送的東西,今兒巴巴就戴上了,任誰也得要多想。

    她選首飾時只是掃了眼,梳妝也沒有看鏡子,完全沒有發現不對。

    拜李靳修所賜,她又把自己坑了次!

    「把這對耳墜收起來,以後都別拿出來!」她眉眼冷了下去,將東西隨意丟妝檯上。

    桃香看著耳墜心裡一跳,不明所以。這是燁少爺送來的,難道小姐和少爺鬧彆扭了?可是看兩人神色也沒有顯露啊。

    桃香不安想著又不敢多問,忙將耳墜收了起來。

    再折回房間時,桃香聽見她在吩咐顧媽媽什麼:「……按我說的去喊了人來就是,她若要鬧,叫她鬧著等我回來。」

    挽夏聲音很平靜,臉上卻帶著笑容,那種笑清清淺淺透著冷意。桃香看得心驚,想到梨香說小主子近來情緒不對性子也冷了許多,她到這會才真的感受到了。常大大咧咧的她也跟著起了憂慮。

    兩刻鐘後,大妝的挽夏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

    著大紅雲霞翟文霞帔的小姑娘款步而來,她步伐平穩,行走間裙裾的金色繡紋似波浪起伏,冠上珠結在側臉邊微晃,陽光照耀下貴氣又華美。身姿筆直,眉宇間的從容自持讓小姑娘本身那清傲似寒梅的氣質越發突顯,小小的身板自生一股不可冒犯的威儀。

    廳堂眾人的視線都被她吸引過去,沈滄鈺看著氣勢非凡的小姑娘,不自覺就顯了笑意,仿佛看到前世大妝的她。

    她是適合這種莊重裝扮的,只是年歲尚小,又只是郡主服制,還未能再將她的美與貴全襯托出來。前世一身王妃冠服的她才是美得驚人,那種美帶著張揚凌駕一切的傲然,仿佛所有人都該匍匐在她裙下聽從差遣。

    挽夏留意到他唇邊的笑意,眸光微動。

    他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他不是慣來性子冷清,雖然前世與她相處他常會露了笑,卻在外人面前從不顯的。

    挽夏想得眉心一跳,她覺得以後能躲著沈滄鈺絕對不見的好,他心思深沉,這笑讓她起了種毛骨悚然的寒意。

    「讓七皇叔久等了。」她不動聲色走上前,朝他福了一禮。

    沈滄鈺臉上的笑容已經收了,似曇花一現。「走吧。」

    她只得跟在他身後,然後側頭朝臉上寫滿擔憂的娘親眨眼笑。

    凌家人送至影壁,挽夏來到車邊上看著大紅絨鍛面的腳凳,就側身是想讓沈滄鈺先行。她如今再厭煩他,論禮論身份,她都不能越矩。

    她身後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無妨。」

    那麼近,氣息就灑落在她發間,他高大的身影還將她籠罩,似一座山阻隔了陽光,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體溫似的。她心跳頓時加速,呼吸間全是男子身上淡淡似玉簪又帶了青松清幽的薰香味,與他的人一樣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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