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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6:01 作者: 藍揚/藍颺
    所以從浴室里走出來,整個人看起來清清慡慡的青年男人,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他慢慢的走進君玘,隨手把擦頭髮的毛巾扔在地上,微微眯起的漆黑眸子在周圍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跟從他褲兜里翻出來的雜物一起放在桌子上面的皮帶上,然後定住──

    「君玘,你跪下。」

    他上前拿過皮帶,對摺著握在手裡,站在君玘身後,定定的說道。

    君玘後背上厚厚珊瑚絨睡衣下面的蝴蝶骨輕輕震了一下,接著毫不反抗的依言慢慢屈膝,面朝著床,跪下身去。

    他至今都摸不清酒醒後的蘇南對昨晚放蕩的一夜到底是個什麽態度。他所真正在乎的,不是清醒後的蘇南對這件事的態度,而是蘇南對他的感覺。

    食髓知味或者反胃噁心──他所希望的當然是後者。

    蘇南覺得他不好,不快地懲罰他一頓,然後從此之後再也不會對他提起任何性趣。即使身子要因此而受點兒苦,君玘還是希望這件事的結局是這樣的。

    但是皮帶夾雜著呼呼的破風聲猛的抽下來的時候,君玘還是忍不住短促地痛哼出聲……

    ──這是他離開蕭九離後第一次被鞭打,也是他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穿著衣服受罰。

    厚重的皮帶隔著厚厚的珊瑚絨睡衣打在身體上,皮帶劃下來的瞬間帶出的尖銳力道被外面的衣服稀釋了似的,打在身上只餘下重重的鈍痛,與蕭九離的鞭子給來的威懾力十足的尖銳痛感完全不同。

    這樣的體驗對於君玘而言是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覺,他沒辦法形容那感覺到底代表著什麽,只是清楚的能分辨出來,這樣穿著衣服挨皮帶和從前赤裸著身體挨鞭子所代表的含義是不同的。

    從前那樣是主人對奴隸的懲罰,是天經地義的。而現在這樣,代表著什麽,饒是君玘把很多事情都看的很透徹,此刻卻也是完全想不明白……

    從前的訓練在這上面吃過的苦頭讓他在挨打的時候會條件反射的在心裡記數,哪怕是在身體狀態極度不好的情況下,他也可以很準確地記清楚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

    蘇南握著皮帶在君玘背上雜亂無章地抽了二十下,然後停下來,隨手扔掉皮帶,站在君玘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背對著他卑微跪在地上搖搖欲墜的憔悴老男人,長長地吁了口氣,情緒終於得到發泄的青年聲音沈沈地說道:「起來吧。記著,下次不管什麽原因,都不許在我床上過夜。」

    其實大概連蘇南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潛意識裡隱晦的想法其實是在為下次打基礎做準備的……

    君玘當然聽得出這話的含義。

    一直支撐著自己的希望破裂,他只覺得一直拼命壓抑忍耐的身體各處不適都一股腦地席捲上來,他原本燒得緋紅的臉色詭異地慢慢變得慘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落下來沿著側臉落在地板上,他掙扎著試圖站起身來卻不敢扶著床沿借力,然而就在他手指徒勞地摳著地板掙扎著的時候,耳朵里忽然聽到蘇南講電話的聲音!

    就在他身後,青年低沈的華麗聲音聽起來沈沈的,甚至是有些凝重的意味兒。電話是打給蘇家的家庭醫生的。他說──

    「顧醫生,請你立即帶著必要的工具過來一趟。我要做一個……」

    他的聲音兀然頓住,君玘覺得他的目光自上而下地罩住君玘,然後一字一句,緩慢地對著電話繼續講道:「不,兩個。我要做兩個全面的身體健康檢查。」

    他是怕從歡場出來的君玘身上染了什麽不乾淨的疾病。

    那語氣,內斂而冷靜,完全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樣子。只是聽他的口氣,君玘也判斷得出,他做這樣的決定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理智的,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然而,越是理智,越是傷人。

    第十五章 傷痕(下)【繼續虐= =】

    然而,越是理智,越是傷人。

    ──

    這比當面奚落嘲諷君玘以色事人的身體不乾淨更讓人難受,那樣冷漠而理智的質疑和否定猛的從頭頂壓下來,團團的把君玘緊緊包裹在裡面,讓他窒息般的絕望。

    蘇南……

    明明是你自願從重景聲色把我買出來的,也是你一廂情願地把我帶回家的,說讓我滿足性慾做到物有所值的人是你,昨晚把我強行按到索取的人也是你!如果你真是害怕我身上帶了些不乾不淨的病,又何苦帶我回來?何苦在強上了我之後,在發泄了性慾得到了快感之後……才想起來後悔,然後用這種讓人心寒的做法來踐踏否定這一切?!

    他難得的在這悲絕里生出一些憤怒來,他顫抖的嘴唇張了張,想要告訴蘇南,他再不濟,再身份卑微,可也總是從月光島出來的奴隸。那個地方的確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所在,奴隸也確實是一個讓人不齒的低賤身份,但好歹月光島名聲在外,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一個染病了的奴隸還留在外面的,而他用身體侍奉過的主人,在昨夜從他身上強行索取的蘇南之前,只有蕭九離一個!

    可是最後,他還是頹然地合上嘴,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算了。

    既然蘇南已經起了疑心打定了主意,他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又何必扯出自己曾經的回憶讓人隨意咀嚼之後在隨口吐出,自取其辱?

    他要檢查,就查吧……

    反正這麽多年過來,比這更傷人的難堪,他也不是沒見過。

    可是……為什麽他還是疼的這麽厲害?好像內臟都擰在了一起攪著勁兒似的難以忍受……

    他終於再也無法支撐自己保持現在的跪姿而頹然跌坐在被自己體溫溫熱了的地板上,他眼睛澀澀的,連鼻子都有些發酸,但是卻沒有液體從眼底流出來……

    他只是覺得委屈。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做錯什麽。可是他的主人卻扔下了一個傷人的理由忽然離開他,可是他卻要承受月光島地下區域那三個月暗無天日的熬人監禁。只是因為失去了主人,就被重新分配到重景聲色任人予取予求,只是因為蘇南喝醉了,他卻要承擔這醉酒的全部責任……

    他從來沒有做錯什麽。

    可是卻是跟那些犯了大錯而被處置的奴隸一樣的下場。

    從蕭九離忽然失蹤起就不斷積累疊加的負面情緒像即將爆體的氣球一樣堵在胸口,他以為這些年下來,他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任何事了,可事實證明,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感覺自己整個都在發飄,即使明明就頹敗的坐在地板上,身體卻還是找不到重心一樣。他身體裡明明被負面的情緒鼓脹得灼燒似的難受,體表卻只覺得冷,冷的他止不住的打顫。

    在這樣模糊的意識里,他聽到進門來的醫生有條不紊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透進耳朵里一樣,遙遠,卻清晰。

    「性病一般通過化驗血液就可以檢查出來。抽了血我拿回所里化驗,今天下午就可以出結果。不過性行為發生在昨晚的話,現在驗血的結果可能還不夠準確,兩天後我會再過來替少爺檢查一次。至於床下那位,下午就可以拿到準確結果。他如果沒有問題,少爺基本上也是可以放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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