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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2:20 作者: 李傳言
    「然後,有一天……主腦忽然開始抹消起了我們這些機械程序里有關大人的一切訊息,可我們本就是為大人而生的,您是我們生存的原動力,失去了您的烙印,機械也就徹底報廢了……所以,我才會離開巨艦,暫時成為了『皇帝』的同伴,等待著您的到來,接著……奪回原本該屬於您的一切!」

    嚴淵聽完6M的陳述,差點沒驚得一屁股從沙發上滑下來。

    不是吧?

    他甩了甩腦袋,突然覺得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夠用了。

    假設把時間倒回古代,那麼他的身份可能就是什麼前朝遺孤,而6M口中的「主腦」就是輔佐前朝的丞相。對方想要扶植他,重現王朝盛世,便組建了一支以他為行動意志的軍團,甚至展開了肅清行動,製造了將整個世界變成荒原廢土的「大裂變」。可現在,那位任勞任怨的「主腦」卻突然有了別的想法,比如篡位奪`權,便一手下令,開始整頓起原本為了他而組建的軍團來。

    如果自己的揣測正確的話,世界線變動之前,也許「主腦」就是想抓住他,之後挾天子而令諸侯,至於二號……極有可能就是覺察了主腦的意圖,這才從廢棄場逃出來,想要保護他。

    只是……

    嚴淵還是覺得非常的玄幻,封建主義不是早亡了嗎?

    再且。

    為什麼說,這個世界的存在本就是錯誤的?還有,「主腦」到底是什麼?

    這廂,6M目光灼灼地凝望著嚴淵,似乎只要嚴淵一聲令下,他就能為大人獻上一切。

    嚴淵琢磨了一會兒,道:「這樣吧,你還是安排安排,讓我去見見那位皇帝……」

    「為什麼?」

    「啊?」

    嚴淵微怔,便見仍舊半跪著仰視他的6M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明明背叛了您!」

    嚴淵這才想起,6M之前說「皇帝」一手建立起這座機械王國是為了一個對方找了很多年的人而非機械們心目中的「大人」。

    他尷尬地撓了撓面頰。

    「呃……其實,皇帝要找的,應該也是我來著。」

    ……

    二號端坐在一輛裝甲車上。

    他不苟言笑,面容冷酷,猶如冰封,與坐在駕駛位上開車的,沒有人格的機械康巴特出奇地相似,讓車中其他的人類獵手有些忍不住打起了哆嗦,總覺得車內的溫度都因為二號的存在而變低了。

    這是機械王國現在的「皇帝」。

    雖然因為聯合,倖存者們建立起了用於對抗荒原形成的罪魁禍首----鯤鵬巨艦上的機械勢力的防守戰線,甚至由於相對的和平,恢復了一些「大裂變」之前的昔日繁榮。

    但受制於人才的缺失與技術限制,機械王國內仍舊以陸地車輛為主要載具,並沒有製造出飛行物一類的交通工具奪取被巨艦統治了的天空。沒有制空權,獵手們的行動仍受到了限制。

    二號望向車窗外。

    現在,機械王國的戰線已經輻射到了小半個荒原,但並非真正平和,在文明城市之外的廢墟上,依舊有著無數的機械生物橫行。

    他會讓這座王國成為一方樂土的。

    二號閉上眼,腦中浮現起了十年前那位笑容明媚的少年的音容。

    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可深植於他存儲深處的容顏卻愈發地歷久彌新。

    「嚴淵……」

    他在心中低低地喚著少年的名字。

    不是說,就算他是個殘次品也沒有關係,要把他撿回去嗎?

    那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出來呢……

    「沒關係,您如果不來的話,我就自己去找您……」

    二號垂著眼眸,神色中竟有些溫柔,只是誰也沒有覺察到而已。

    十年之前,他和他的小先生在逃離電子廢料站時墜下了山澗,他雖然竭力地護住了懷中的嚴淵,但因為高空失墜的衝擊,堅固的機體也受到了一定的衝擊,陷入了自我的關機休眠。不過就算自己粉身碎骨,只要他的光,他的小先生平安,那也無所謂了。

    可……

    當他好不容易從休眠狀態恢復過來後,卻發現本該被他死死護住的嚴淵居然不見了蹤影!

    二號本以為嚴淵是在他之前醒過來,而後去探查了周遭的情況的。只是他忍著渾身的劇痛,在澗下的淺灘瘋狂地搜索了數日,卻根本沒有發現嚴淵一絲一毫的蹤跡。

    若非之後搜捕他的機器發現了他的形跡,二號恐怕會一直在澗下尋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出淺灘的,只曉得自己似丟了驅動,行屍走肉般地遊蕩在了荒原上。

    直到----他絞殺了一頭妄圖趁他失神襲擊他的機械異獸。

    二號頓時想到了什麼。

    嚴淵明明是個人類,卻為什麼會出現在回收站?

    極有可能,是在逃避機械異獸的捕殺!

    他頓時清醒了過來,原本凝滯的程序也在一瞬之後瘋狂運轉。

    二號揣測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並未在淺灘尋找到嚴淵的蹤跡,那麼表明嚴淵至少性命無虞。

    他的小先生,極有可能是甦醒之後想要逃跑,但是受制於體力原因,沒辦法帶著他一起離開,這才拋下了自己,遁入了茫茫荒原之中,不見蹤跡。二號一時氣結,突然怨恨起來為什麼自己的引擎這般不爭氣,沒辦法在小先生最需要保護的時候甦醒。對於嚴淵的拋棄,他並不埋怨,畢竟嚴淵也只是問他要不要跟對方一起走而已,兩人不過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

    對方肯照亮他的路,便已是恩賜,他又哪有臉面去奢求更多?

    如果自己再強一點……

    二號覺得他似乎分裂成了兩個自己。

    一方不斷地鼓吹他,應該把膽敢把他撈出泥沼,卻又無情拋棄的嚴淵抓回來,把他禁錮,把他封鎖,讓這束光永遠只能照射到自己,再也無法逃離。如此一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汲取光的溫度,哭泣、呻`吟、抽噎……他自然是不會傷害可愛的小先生的,他會很溫柔地讓先生興奮起來,而後把先生的東西納入到身體裡。機械有著仿生結構,他會讓先生非常的舒服。之後,全身都染上先生的味道,和先生永遠在一起。

    而另一方,則在唾棄他居然會產生這麼危險的想法。光應該是永遠炫目閃耀的,若是將光禁錮起來,光只會漸漸地暗淡下去。到那時候,他會被他的光敵視,會被先生用厭惡的眼神蔑對,他的先生會因為自己的放肆而痛心、孤寂、難過……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撕裂了那令人作嘔的邪惡想法。

    又有想法乍起,仿佛從另一個世界降臨。

    二號突然頓悟。

    是了,應該是這樣才對。

    他會成為先生最強大的後盾,保護先生,讓他的光永遠地璀璨奪目。嚴淵想要的、想做的、想成為的,他都會悉數為他的先生奉上,嚴淵的想法與意願才是最最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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