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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1:15 作者: 福往福來
    正值秋天,這是米鹿不太喜歡的季節,陰雨,落葉,秋風帶來的蕭瑟都讓米鹿無端的陷入到憂鬱中,更重要是米鹿想到她是在秋天失去媽媽的,這種心底隱藏的傷痛就像表面看起來已復原的傷疤一樣會在陰雨天隱隱作痛,提醒你那痛苦的過去。

    在九月初一那天,米鹿心神不寧,總預感著會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到晚上快下班的時候,米鹿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

    電話里一個聲音非常好聽的陌生男人問道:「你好,請問你是米鹿嗎?」

    「是的,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律師,我姓曹,叫曹安華,請問米裕興是你的父親是嗎?」

    米鹿愣在那裡幾秒鐘,腦袋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電話里曹律師還在喂喂的詢問。

    米鹿的喉嚨有些發乾,她的聲音明顯的弱了下去,她回答:「不要跟我提這個人,我不認識他!」說完米鹿掛上了電話。

    米鹿的呼吸有些急促,一些霧一樣的東西迅速的湧入了她的雙眼,讓她覺得壓抑喘不過氣來。

    助理喬亞看到米鹿的神情有異,迅速地跑過來問道:「米鹿姐,有什麼事嗎?」

    米鹿穩定了呼吸,揮了揮手說:「沒事!我先下班了!」

    米鹿走出公司的大門,手機收到了一條簡訊:米鹿小姐,你的父親米裕興已經去世,他委託我處理他的後事,其中有些東西需要你親自來辦理,請務必回我電話!

    米鹿看完簡訊,手指痙攣的握緊手機,忍不住狂奔起來。

    半個小時後,在煙雨公墓里,米鹿來到一座墓前,跪倒在那裡,手指撫摸著冰冷的墓碑,嘴裡喃喃的念著:媽媽,他死了,媽媽,怎麼辦他死了,他終於死了

    夜裡,米鹿還是聯繫了曹律師,第二天米鹿向公司請假了,她去了明遠市。

    在平度律師事務所米鹿見到了曹律師。曹律師,一個三十出頭,有一頭濃密黑髮,細長眼睛高鼻樑英氣逼人的小伙子,他一身黑色的西服,非常禮貌的接待了米鹿。

    一定是米鹿的神色嚇住了曹律師,曹律師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關切的問:「米小姐,沒事吧?看你臉色非常不好。」

    米鹿疲憊的搖搖頭答道:「沒事!」怎麼會沒事,從昨天接到曹律師的電話到現在,米鹿幾乎沒有合眼,以為已經忘掉的往事呼嘯而來,歷歷在目,米鹿沒有哭,只是心裡一陣陣酸痛像海浪的潮汐一樣不停的拍打著她,痛感慢慢傳遍全身,有些記憶就像腫瘤一樣,潛伏在身體裡,一旦適當的時機觸發了它,它就會全面爆發來侵蝕你,讓你再也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在曹律師眼裡,這個個頭高挑身材纖細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紅腫著,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白,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外套黑色風衣,長長的披肩發,神態疲憊而絕望。

    曹律師知道一個人面對親人去世總是難以接受的,當初和米裕興接觸的時候聽米裕興提起過,他說他和女兒關係緊張,已經多年未見,還不確定女兒是否會同意來處理他的後事,所以起初米鹿電話里的回應他一點也不意外,但見到神色慘然的米鹿他又很難把她和昨天那個決然的女孩聯繫起來,但是到了晚上,米鹿倒是主動給他打了電話,問第二天到哪裡見面,需要帶什麼東西等等,聽起來語氣平靜情緒也沒有任何的起伏,可是今天見到的米鹿卻讓他有些吃驚。

    曹律師告訴她,她父親的遺體在殯儀館,只等待她去辦理相關事宜火化,米鹿聽完後問了一句:「他是怎麼死的?」

    「肺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其餘的米鹿並未多做詢問。

    昨天接到曹律師的電話後,米鹿想了許久還是給叔叔打了電話,叔叔臥病在床,沒法前來,嬸嬸向來不管這些事情,所以就叫米鹿自己看著辦。

    米鹿請求曹律師陪她一起辦這些事情,曹律師並未推辭,說:「你不說我也會陪你一起辦理的,這是委託人委託的事情之一。」

    那天的天氣陰沉,火葬場裡的人不多,除了米鹿,還有另外一家也在辦喪事,那一家人多浩浩蕩蕩的,跟米鹿這邊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米鹿甚至聽到有人小聲的議論著她,殯儀館裡有小型葬禮,整理儀容,放哀樂,親人可以見故去的人最後一面,米鹿和曹律師去的時候他父親的遺容已經整理好,穿了黑色的壽衣靜靜的躺在那裡,米鹿緩緩的走過去,看著躺在那裡瘦削蒼老的男人,這個男人給了他生命,也給過他愛,但更給了她巨大的傷害,如今這個男人就這麼的離開了她,從她的生命里徹底的消失了,米鹿心裡沒有悲傷只有悲涼。

    以前因為有恨意米鹿堅強的活著,想活給這個男人看看,現在他居然死了,這個世界上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都消失不見了,她從以前的疑似孤兒變成了真正的孤兒了,米鹿沒有淚,只是眼神空洞的盯著睡在那裡的那個人,仿佛要將那個人的一切深深的烙進腦海里,又仿佛要將這一切深深的埋葬。

    曹律師在旁邊默默的看著米鹿,這個女孩臉上的悲涼落寞和無助竟讓他突然有了一種心疼的感覺,他走到米鹿身邊,不自覺的用手搭在她的肩上,想給她一點支持和力量。

    殯儀館的師傅來推遺體入火爐焚化,一道鐵欄杆將米鹿隔在外面,米鹿站在那裡,默默的看著,只是默默的,沒有眼淚沒有呼天搶地撕心裂肺,只是感覺心口的那塊石頭越來越沉,沉的她都要窒息了。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最後,那個躺在那裡的人變成了手裡的一捧灰燼,人的一生就是如此,來自於塵土最後歸於塵土。

    在殯儀館的休息室里,米鹿接到了米晨的電話,米晨是米鹿叔叔的兒子,他在電話里說:「姐,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通知我呢,你現在在哪兒?我來接你!」

    接完電話的米鹿向曹律師道謝,她說:「曹律師,今天真謝謝你了,幫我處理這麼多事情。」

    曹律師說:「不客氣,其實我只是幫助你完成了委託人的心愿,這也是我職責範圍內的事情,不過,我個人建議你還是要好好休息,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父親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家裡有人過世總歸是大事,你還是請家裡人來協助你,因為在明遠市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

    「謝謝,我堂弟一會就會趕過來接我,回去後我父親安葬後事我會自己處理的。如果曹律師還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去忙了,我已經耽擱你一上午的時間了」米鹿客氣的說。

    曹律師說:「不在乎這一會兒,我等你堂弟過來就走,只當是陪米老先生最後一程。另外還有一些文件需要米小姐你簽署,我想等米老先生的後事徹底安排好了,你還得來明遠一趟。」

    米鹿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在殯儀館的休息室里,曹律師在門口眯fèng著眼看著遠處的一片樹林,樹林下的石凳上,米鹿一個人抱著骨灰盒寂靜的坐在那裡像一尊雕像。

    一身黑衣的米晨急匆匆的趕來了,他大約二十四五歲,身材高大結實,眉眼和米鹿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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