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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1:03 作者: 蘑菇神力
「奶奶……」許梨哽咽了。
老人家不似當年的精神, 頭髮全白了, 臉上滿是皺紋,低著頭問:「你是從哪蹦出來的小東西?」
許安歌撓撓頭, 似乎沒聽明白這個問題,原地蹦了一下, 說:「是從滑板車上蹦出來的。」
老太太開懷笑了,眼淚順著蒼老的臉頰往下淌,嘴唇抖得厲害。
她問:「你爸爸媽媽呢?」
這個問題許安歌小朋友知道, 伸手指著後面。
老宅清淨避世, 唯有花草常伴在此,老太太沒事兒的時候最喜歡坐在門口看著滿院的精緻和天上偶爾飛過的白鴿子。當家多年,她從不向人示弱、吐苦水, 唯有相伴的人知道,她這麼撐著口氣,是在等一個人。
都以為等不到,卻沒想又是一年冬,那個她夢裡乖巧聽話的小姑娘回來了。
滿樹枯黃的樹葉往下落著,她的孫子牽著那個小姑娘的手向她走來。
夏嬸在旁邊抹了淚。
老太太身子一晃,人倒了下去。
許梨捂住嘴,陸嘉行跑過去抱起奶奶,「醫生,快叫醫生!」
他一直的顧忌不無道理,老太太身子不行,受不了刺激,要不是這次聞澈的事鬧得老人家動了氣,那張陸嘉行都認不出的偷拍照片,老太太竟認出了許梨的背影。
「老夫人不肯去醫院,說不想到最後身上插滿管子,她說想……想走的體體面面。」夏嬸在老宅工作最久,看著這一家悲歡離合,心裡最是感慨。
醫生診治的時候許梨抱著許安歌在外面等,夏嬸跟她講這裡的情況,「宅子這幾年翻新過,前後新添了許多花花草草,唯獨後院的梨花樹老夫人不許人動,她說看到那些就想到你,她怕自己越來越糊塗,把你忘了怎麼辦。老夫人這些年,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許梨淚眼朦朧,「是我不好。」
她走得時候決絕,不曾想傷了老人家的心。
陸嘉行一直陪在臥室,醫生治療完離開,他又過了好久才從裡面出來。
許安歌從許梨懷裡跳下去,往陸嘉行身上撲,「能不能給我一把傘呀,小梨子哭了,把我的頭都淋濕了。」
陸嘉行緊皺的眉頭疏散,孩子的天真讓發澀的心變甜,他抱起許安歌過去,「許梨,奶奶叫你進去,說有話跟你講。」
許梨眼淚擦不淨,陸嘉行抬手給她擦,「沒事的,奶奶只是剛才過於激動了,你記著別刺激她,她說什麼順著就好。」
「我會的。」許梨調整好情緒才進去。
老太太臉色很差,躺在床上顯得無力又孤單,見她進來板起臉,「狠心的臭丫頭!」
床頭有個小凳子,許梨坐得端端正正,就是頭始終低著不敢抬。
「四年你都沒想過奶奶嗎?嘉行你躲著,總該回來看看我吧。」老太太生氣的把臉轉過去。
許梨肩膀輕微的抖著,「奶奶……我是不敢來看您,我想您的。」
停了幾秒,老太太嘆口氣,說:「我不用轉頭看,就知道你這丫頭肯定在哭,從小就這樣,難受委屈都自己忍著,就是哭也不敢哭出聲。」她轉過頭,「能把這種丫頭逼走,我們陸家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許梨恍然抬頭,揪著指頭,「不是的。」
老太太顫顫巍巍伸出手,許梨趕緊握住,「奶奶。」
「咱們兩家是有約定,但你家兩個女娃,也沒說過是哪個和嘉行有婚約。我偏心你,他們應該都瞧得出來,所以後來默認你跟嘉行恐怕也都是在揣摩我的意思。」老太太頓了頓,「其實我看得出,你父母嫌青禾性子浮躁,也是較喜歡你的。」
許梨咬著下唇。
老太太說:「你乖巧,又愛學習,字都認不全的時候就會被好多詩詞,人人見你都夸,我也是,私心想著這麼好的丫頭,一定要討來給我孫子當媳婦,奶奶啊是真的喜歡你,卻沒想最後成了你的罪過。」
陸振東娶了趙亭之後跟老太太心裡一直有隔閡,只是面上沒說,但許澤心裡怕母親手裡那點股份最後給了旁人。所以他刻意討好,遂著老人的心意逼著陸嘉行娶許梨。
陸嘉行是孝順,但任誰被那麼逼著也起了叛逆心,對別人尚能好,對許梨反倒總是犯混。
老太太拍拍許梨的手,「老人歷事多,看人准,我替我孫子說句好話,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許梨怕奶奶說多了難受,自己也不敢放開情緒,眼憋得通紅,淚一點點往外滲。
「他啊,就是性子淡,從小就這樣,你倆以後在一起,你受苦多遷就他些,奶奶告訴你,對付嘉行你得主動點,有什麼說什麼,要不一個冷淡一個安靜,怎麼能行。」老太太不放心的囑咐。
許梨身子往前傾,「我聽您的。」
一通埋在心裡多年的話說完,老太太累得不行,滿是慈愛的看著許梨,好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我在一日能為你撐腰一日,我若是不在了……」
「奶奶,您別這麼說……」
「傻孩子,人年齡大了終有這麼一天,嘉行孝順,給我這配得都是最好的醫生,該治得都治了,有些事沒辦法的。我唯一怕的是,要是死了的時候也沒能等到你,那該多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