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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51:03 作者: 蘑菇神力
    陳淑還曾跟許澤聊起過,都認為以陸家的情形,怕是早已提出離婚申請了。

    縱是奔波趕路一天,陸嘉行氣質也是矜貴的,他脊背挺得直,語氣淡定,「是我,來得倉促,打擾了。」

    許安歌小聲說:「打擾了。」

    「這……」陳淑踟躕著,這時屋裡傳來聲音,「誰來了?」

    陳淑把疑問咽下去,說:「快進快進,你爸在裡面,來,嘉行把安歌給我吧。」

    屋裡背陽,又沒開大燈,顯得陰暗寒冷。唯一的光源來自一盞檯燈,許澤背對著門坐在桌前,聽到動靜緩緩回頭。他手裡還握著鋼筆,身上披著的黑青外套滑落了。

    他裡面穿著件格子棉襯衣,上面套了件線織背心,還是許梨記憶里父親斯文有學識的樣子,只是檯燈照得明顯,華發已生了。

    「爸爸。」許梨聲音發顫。

    許澤放在手裡的鋼筆,想站起來,沒站住,輕輕短嘆,「你怎麼來了?」

    「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您摔到腿了也不肯去醫院,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電話是陳淑昨天打的,當下許梨就決定過來了。

    許安歌離不開她,所以只能帶著。

    陳淑怕許澤埋怨自己,趕緊說:「老許,你先別顧著問這些,快看看還有誰來了?」

    陸嘉行抱著不老實的許安歌,走慢了幾步,剛進來,他恭敬上前,「叔叔,是我。」

    許澤扶了扶眼鏡,「嘉行……?這怎麼可能!」

    見到他,是一個比一個不敢置信。

    「跟著我來的。」許梨眼裡含著笑,看了陸嘉行一眼,接過許安歌,「淘氣鬼,快叫你姥爺看看。」

    許安歌完全不領情,竟然伸著手還想讓陸嘉行抱,嘴裡喊,「要叔叔呢!要叔叔呢!」

    這下,陳淑和許澤的表情更疑惑了。

    又說了幾句寒暄的話,許安歌鬧著要尿尿,陳淑說廁所在外面,陸嘉行直接掐著他往外走,「我帶他去吧。」

    陳淑望著兩人背影,擔心的問:「你跟嘉行說了沒,孩子是他……」

    許梨搖了搖頭。

    「那他今天怎麼跟著你來?」

    「就是回去後遇見了。」許梨避重就輕,幾句話把兩人又遇見的事說了。

    陳淑擔憂之心更甚,「他都和這孩子遇上了,你還不肯跟他說?」

    許梨掐著手心,「他家裡人……算了,反正你們先別給他說。」

    許澤嘆口氣,「算了,梨子心裡有打算,我們就別強迫她了。」

    陳淑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留著勁在許梨胳膊上擰了一下,「從小你最乖,誰知道倔起來是見了黃河也不死心的,隨你爸!」

    「哦,對!光顧說話還沒看爸爸的腿呢,摔倒哪了?」許梨蹲下來要卷許澤的褲腿。

    說話的功夫陸嘉行拎著許安歌回來了,許澤不好意思,「我腿沒事,已經好了。」

    「什麼好了,這破地方隔三差五就下雨,你們來時也看到了吧,一地的泥,路是真不好走!他這腿啊,就是雨天走泥地摔的。」陳淑忍不住抱怨。

    許梨扯著許澤的褲腿,「爸爸,我這都大老遠來了,你讓我看看呀。」

    許澤沒辦法,鬆了手,自己把褲子撩起來,這下子,大家的表情都凝重了。

    許澤的右腿從腳踝到膝蓋都腫脹著,上面青紫一片,看著很嚇人。

    許梨捂著嘴,「幸好我來了,這不行,必須馬上去醫院,這裡有車嗎?」

    「哪裡有啊,窮得再沒那麼窮的地方,全村就輛拖拉機,前段時間翻到路溝里壞了。」陳淑給他倆講了事情的大概。

    原來許澤出事後,周圍同事、朋友怕牽連,都躲著,只有一個許澤多年沒聯繫過的老同學,輾轉聽說了他的事,給他打了個電話。

    老同學原只是想安慰許澤,告訴他曾經同窗數載,他相信許澤的人品。通話中老同學講了自己的情況,說他現在在西北的一個縣城教書,待遇不高,日子過得卻很安寧,要是許澤心裡不舒坦,可以來這找他敘舊。

    也就是這麼個電話,後來許澤真的來了,還在這裡教起了書。

    學校離這裡步行要一個多小時,四周村子的孩子只能都去那上學,他們住得這個李家村離學校最遠,路最不好走。就是許梨他們來得這條路,坑坑窪窪沒人修,這裡又常下雨,孩子們每天起大早,步行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學校。遇到惡劣天氣,那就要花費更多時間。

    許澤和陳淑原本是在學校里住,許澤發現李家村的孩子總是特別愛遲到、曠課,他詳細問了情況,才知道原來是路不好走。

    「這個村子太窮,青壯年都出去打工了,剩下一村的老幼,全是留守人員,你爸擔心孩子們上學難,就自己搬到這裡住,然後每天早晨帶著一村的孩子去學校。」陳淑聲音哽住,頓了頓說,「一直都沒大事,誰知道這路是越來越壞,連著下了小半月的雨,前天你爸剛出村子就摔了,還是孩子們把他抬回來的。」

    陳淑身體不好,無法每日走那麼遠的路,她一直住在學校里,這幾天過來照顧。可是許澤就是不願去醫院,拖著傷腿,非說休息幾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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