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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9:38 作者: 山中君
刑部尚書薛成是姜家一派,對付起保皇黨來自然是不遺餘力。
按照薛成的經驗,以往辦到這種案子,家人處多半會有收受的好處,諸如銀子田產之類,但是洪司業家什麼也沒有,妻子帶著兩個八九歲的孩子一無所知,只知道哭。
「又是一把被借用的刀。」
姜雍容輕輕嘆了口氣。
「小林子幹得不壞。」風長天,「既然有證據,咱們就把他們一網打盡。」
姜雍容卻在出神。
文林和趙成哲是當朝大佬,尤其是文林,乃是在明面上唯一一個敢和姜原硬扛的人物,他若是有意隱藏行蹤,恐怕沒那麼容易被刑部查出來。
只有姜家才有這份能耐。
「娘娘,」笛笛進來回稟,「家主大人求見。」
「知道了。」姜雍容頓了一下,「陛下,你和林大人先去忙吧。」
「他會不會欺負你?」在風長天的印象中,姜原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要扇女兒眼光的渣爹。
姜雍容微笑:「不會。」
她現在又一次成為皇后,當然便又一次成為父親最心愛的女兒。
風長天和林鳴離開不一會兒,姜原便跟著笛笛進來了。
姜原是來探病的。
皇后暈倒,皇帝震怒,勒令刑部徹查行刺案,朝堂上風雨欲來,要搞出大動靜了——外界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娘娘現在覺得怎麼樣?胃口如何?臣把家裡的廚子帶來了,做出來飯菜多少更合口味一些。」
這話里的溫柔關切,如何任何一位疼愛子女的老父親。
「有勞父親費心,女兒一切都好,父親不必掛懷。」姜雍容也照樣扮演了一位聽話的好女兒。
屏風外靜了片刻,姜原道:「你們都下去吧。」
宮人們遲疑一下,尤其是笛笛,一動不動。
姜雍容道:「下去吧。」
笛笛這才帶著宮人們離開。
殿內安靜下來,姜原輕輕笑了一下,「這天下,我的話不好使的地方,還真不多。」
姜雍容沒有說話。
姜原邁過了屏風,端詳著姜雍容,目光再落在旁邊剝好的柚子上,「我就知道,我的女兒怎麼可能因為區區一場行刺就被嚇出病來?看來你是故意的。此計甚好。如此一來,文林一黨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姜雍容道:「父親在說什麼?女兒不大明白。」
「何必在父親面前裝傻呢,阿容?」姜原微笑,「文林等人針對你不是一日兩日了,眼下正有一個好機會將他們連根拔除,咱們何樂而不為?」
姜雍容目光久久地停在姜原的臉上,「林鳴能查到文林頭上,果然是父親在幫忙。」
「舉手之勞而已。」
「父親不是說文林古板不知變通,是一個愚蠢得恰到好處的對手麼?」姜雍容道,「若是文林不在,朝堂上又會有新的人站出來跟你作對……」
「你是說那個林鳴?」姜原笑了,他笑起來依然十分清俊,別有一股出塵之氣,「若沒有你在背後撐腰,他算什麼?現在的問題是,阿容,你是否要一直撐著他的腰,讓他跟我對著幹?」
姜原笑得十分和悅,姜雍容心中卻是微微一驚,臉上依然不動聲色:「父親為什麼覺得他會和您對著幹?」
「這還用說麼?他可是傅知年的人。」姜原說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唯一一個險些將我逼到絕境的,也唯有一個傅知年而已。」
姜雍容想到了傅知年被先帝一劍刺死的那一刻,姜原仰天大笑的模樣。
腦海中清晰地記得,姜原從來沒有笑得那麼開心過。
「父親……很怕傅知年推行安慶新法?」
「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安慶新法是什麼?」姜原道,「因為它要的就是削盡世家大族之富,均益平民百姓之利,一旦成功推行,世上便不再有姜家,而只剩個最後一個大族,那就是風家。這種事,我怎麼可能讓他做成?」
姜雍容的指尖緊緊地掐進掌心。
掌心的疼痛沿著手臂一直蔓延進心口。
知道真相是一回事,聽到父親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為什麼?」姜雍容忍不住低低問,「為什麼為了一個姜家,可以置整個天下的百姓於不顧?!」
「我的阿容還是這麼天真。」姜原發出一聲嘆息,輕輕撫上姜雍容的頭髮,柔聲道,「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明白,百姓是風家的百姓,而姜家,是我們的姜家。」
姜雍容閉上了眼睛,胸膛里撕裂一般痛苦。
「你的心不夠硬,也不夠狠,所以,還是別碰朝政了。」姜原道,「林鳴那個小子不是池中之物,讓他臥在淺灘里,他還鬧不出什麼動靜,一旦讓他進了大海,他便要掀起滔天大浪。眼下先用他除去文林,然後再除去他,從此你在後宮說一不二,我在前朝一言九鼎,這才是我們姜家應有的規制。」
姜雍容沒有說話。
姜原拈起一片柚子,忽然道:「方才我進來的時候,遇見風長天了。他身上還帶著柚子香,看來這柚子是他為你剝的。」
姜雍容的眼神無法控制地警覺了一下,像是只被扎了一下的貓,背脊上的毛忍不住豎了起來。
「傻孩子,對他還真是上心。」姜原微笑,「放心吧,他待你比你待他還要上心,是世上最完美的傀儡,我一定會讓他這個皇位坐得舒舒服服的,半點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