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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9:38 作者: 山中君
楊天廣當了十年的督護,最懂怎麼跟別人這樣說話。畫餅多麼容易!想怎麼畫就怎麼畫。但真到了時候,還不還城撤不撤兵,全是別人說了算,他就是那條砧板上的魚!
「你這是要逼死本督!」楊天廣咬牙道,「說到底,本督是先帝欽命的北疆督護,你們若真要仗勢欺人,大不了大家拼個魚死網破!」
姜雍容看他眼眶裡都快綻出血絲來了,知道已經把他逼得差不多了,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門口,還沒有動靜。
「大人,我聽說尊府有一處水景,名喚『小平江』,名揚北疆,我一直沒有見過,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一見?」
她突然扯開話題,倒讓楊天廣一怔。
但箭尖都架到了自家的院牆上,楊天廣還能說半個「不」字嗎?他帶著姜雍容往花園去。
督護府的花園乃是雲川城一大勝景,每一次帶著客人去花園的時候,楊天廣的心情都是帶著幾分自矜與自得,十分悠閒從容。
今天卻是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兩人緩步向花園走去,兩人身邊都跟著大批手下,手下們一面隨著主人移動,一面劍拔弩張。
姜雍容落後他幾步,低聲問葉慎:「鄔公子怎麼還沒來?」
葉慎回稟:「鄔公子說了馬上到,應該快了。」
督護府的花園極大,一道水流蜿蜒流淌,繞過假山,流經九曲玉欄橋,最終匯成一個大池塘,在陽光下波光瀲灩,美不勝收。
在滿天風沙的北疆造出這樣一處水景,可見楊天廣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上行下效,滿城富戶皆以營造水景為榮,把這當作彰顯身份的手段,互相攀比,爭相誇耀。
他們在水裡養鴛鴦,養天鵝,種荷花,甚至划船戲耍,水是他們財富與地位的象徵。
而元元,只因為提了一桶水澆樹,就被打斷了雙腿。
水面的波光映進姜雍容的眸子裡,仿佛為她的眸子染上了明亮的光,只是這光又冰冷又鋒利,她慢慢地道:「這可真美。」
波光映著容光,姜雍容臨風而立,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讓楊天廣不由想起了最初在小玉嬌處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以為她只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此時她的眸光里仿佛自帶殺氣,讓楊天廣不由自主寒毛倒豎,哪裡還有生得出半分綺念?
「督護大人位高權重,又有豪宅美眷,如果一朝化為烏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姜雍容輕聲道。
楊天廣一臉戒備:「你什麼意思?」
花園門口有腳步聲傳來,姜雍容一把拔出葉慎的劍,指向楊天廣:「我的意思是,方才那兩份公文大人若是不肯落章,這督護之位,這小平江,可就要成為無主之物了!」
楊天廣勃然大怒,府兵與天虎山的兵馬再度對峙,眼看就要打起來的時候,鄔世南的聲音響起:「二位息怒,息怒!請看在我的薄面上,暫且息怒!」
姜雍容心說勸架的終於來了。
她言辭上說得再厲害,只不過是為了鎮住楊天廣。
楊天廣身為北疆督護,她既不能說換就換,更不能說殺就殺。否則在風長天在外征戰之時,北疆先行內亂,糧草無法供應,兵源勢必不足,終將釀成大患。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漫天開價,然後讓楊天廣慢慢還錢。
鄔世南在北疆向來很吃得開,又有著生意人的圓融手段,對姜雍容則勸不可衝動,楊督護鎮守北疆,可謂勞苦功高,真出了什麼事,姜雍容上無法對朝廷交代,下無法給百姓安寧,所以哪怕她和元元再怎麼師徒情深,也不能因此做傻事。
對楊天廣這邊則是出了個主意,協守也可以,只不過要將協守的兵力編入雲川府制,等於是拿風長天的餉養雲川城的兵,無本卻有萬利,何樂而不為?
至於第一份公文中有關水源的事,開放便開放,契書也銷毀,但這錢督護府不必一家還,鄔氏可以出一部分,天虎山也可以出一部分,最後督護府再出一部分,三家聯名,算是一起恩澤萬民。
姜雍容道:「若是楊大人實在不願出,天虎山和鄔氏全出了也行。這也是場功德,誰出錢,百姓自然會念誰的好處。」
照楊天廣的性子,吞進肚子裡的錢絕無可能吐出來,但如果可以拿來收買人心,尤其是在這種風長天的風頭遠遠蓋過他督護府的時候,就很有必要了。
「不必了。」他威嚴地道,「本督是北疆的父母官,整個北疆的百姓都是本督的子民,這錢本督出了。」
姜雍容施禮:「大人愛民如子,之前是我誤會大人了。」
楊天廣擺擺手:「好說,好說。」
眼看著兩道公文蓋了官印,姜雍容才離開,帶著公文送至各衙門。
這兩份公文是督護府直發,得到了最快速度的下發。
「我一直覺得人馬單只駐紮在城外略有不妥,萬一城內出點什麼事,一是來不及策應,二是孤立無援。」
鄔世南和姜雍容回到私塾,鄔世南道,「我原來想的賄賂幾名官員,把咱們的人塞進去,只是那樣見效甚慢,且塞進去的人不多,無濟於事。多虧你這麼一鬧,這下雲川城徹底落入咱們的掌握之中了。」
「我開始沒想到這一招。」姜雍容道,「開始只是單純想砍了楊俊的腿為元元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