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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9:38 作者: 山中君
「那還用說麼?!」胖婦人打斷他的話頭,「一個孩子懂什麼?被大人欺負了,除了回家哭,還能做什麼?我是他娘,我不為他做主,誰為他做主?!今兒我就是要大家看看你們天虎山假仁假義的真面目!什麼施粥,什麼辦學,全都是騙人!沙匪就是沙匪,一輩子都改不了!」
風長天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要掐死這個胖女人!
姜雍容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再等等。」
風長天咬牙道:「還等什麼?」
巷口的人群一陣騷動。
話說百姓們最愛湊的就是熱鬧,大街上的人只見這條小巷擠得水泄不通,有事沒事都想湊過來看個究竟,里三層外三層地,連街頭都堵上了。
越是堵,越是口耳相傳:「天虎山的沙匪打人了,那對母子來找他們算帳呢。」
沙匪打人在雲川城可算不得什麼新聞,但有人敢找沙匪算帳,那可是稀罕中的稀罕,必須來看一看。
這樣一來,外層起了騷動的時候,裡面還不曾察覺,等這動靜波及到圈內,外頭那人已經快要走到跟前來了。
那是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由一名弟子扶著,顫巍巍地走過來。
每一個人幾乎都自發給他讓路,口中恭敬道:「周大夫。」
周大夫是雲川城裡資格最老的大夫,也是心地最好的大夫,誰家得了急病,又付不上診金,周大夫往往只是拈著鬍子一笑:「罷了,年下殺了牛羊,莫忘了給我老人家端一碗新鮮下水來,就是了。」
整個雲川城,誰小時候沒有在周大夫那裡扎過針,誰又沒在半夜抱著孩子急急叩開周大夫的門?
便是胖婦人見到周大夫,也收斂了幾分,喚了一聲。
周大夫點點頭,看了看劉子義:「病患莫非就是這孩子?」
「正是。」姜雍容道,「勞煩周大夫給這孩子看一看傷勢。」
周大夫便要來給劉子義搭脈,胖婦人一手把劉子義往身後帶,勉強笑道:「不必了,我們的傷勢我們自己知道得很……」
「既然知道,怎麼不早些給他上點藥?」周大夫抬手便捏住了劉子義的下巴,按了按劉子義額頭上的紅腫,劉子義生疼,噝噝直吸冷氣。
周大夫招了招手,弟子打開醫箱,周大夫取出一隻藥瓶,並幾顆龍眼大的丸藥,遞給胖婦人:「這瓶子裡治跌打損傷,早晚給他外敷,這幾顆睡前一日服一粒,治他的驚憂夢迷之症。先吃上幾日,若能睡得好便算是好了,若不能,你再帶他來找我。」
胖婦人握著丸藥有點意外:「什麼驚憂夢迷之症?」
「你是他娘,難道你不知道他夜夜睡不好覺?」周大夫道,「當爹娘的,就算有什麼不順心,也別拿孩子撒氣,少打罵孩子。孩子受了氣,要麼是欺負更小的孩子出氣,要麼就是憋在心裡,吃不好睡不好,久而久之脾性暴躁,難以自制,你們為人父母,可莫要毀了他啊。」
胖婦人乾笑道:「周大夫說笑了,我們就這麼一個孩兒,疼都來不及,哪裡會打罵?」
姜雍容問道:「請問周大夫,這孩子身上的傷痕看起來有多久了?照您看,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胖婦人忙不迭道:「這還用說麼——」
「住口。」
姜雍容一直溫和優雅,這三個字卻是說得格外森冷,那眼神仿佛是從極高極冷處望來,不帶一絲人氣兒。
比起風長天的武力威懾,這樣的神情似乎尤顯得可怖。
胖婦人一直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軟柿子,給這眼神一望,當場像是被凍住了似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大夫仔細端詳一下:「鼻子裡的傷口將將癒合,額上的紅腫也是剛起來,瘀血尚未暈開,受傷應是這兩個時辰的事。」
姜雍容問:「有沒有可能是昨日中午受的傷?」
周大夫笑了:「鼻血才剛剛止住,分明是今日早晨的事,怎麼能和昨日有關係?」
此言一出,人群大嘩,原先替姜雍容說話的矮小男子道:「好啊,你這婆娘是來訛人的!」
胖婦人咬牙道:「周大夫,你莫不是被人蒙蔽了?我這孩兒確實是昨日中午受的傷。」
「你這是信不過我的醫術?」周大夫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我記得,他五歲的時候險險被你把眼睛都打瞎了,怎麼現在還不收手?反而變本加厲?他難道不是你的親生骨肉?」
「我……我沒打他,是天虎山的人打的,周大夫,你可不能不分是非黑白,站在天虎山那一邊!」
周大夫眉頭一皺:「我今年八十了,行醫六十載,只治病,不問是非。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絕無半句虛言!」
這話擲地有聲,人們紛紛點頭。氵包氵末
姜雍容淡淡道:「金氏,你污衊我天虎山也就罷了,怎麼能污衊到周大夫頭上?周大夫懸壺濟世,心懷大善,豈容你這般血口噴人?」
不就是激起眾怒麼,誰不會呢?
果然,方才被金氏等人激起來的民憤登時朝向了金氏,紛紛指責她心思歹毒,人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然連自己孩子都能打成這樣,還想栽贓給天虎山。
又有人道,姜夫子人美心善,本來就絕不可能做出這種惡事,大家都是給這金氏騙了,錯怪了好人。
大家又紛紛感謝周大夫仗義執言,要不是周大夫,大家就要冤枉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