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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9:38 作者: 山中君
「……」姜雍容默默地接過來。
這東西怎麼用?難道除了挽發與落髮之外,陛下還會做義髻?
風長天拾起髮簪,板著臉命令姜雍容轉過身去。姜雍容知道這時候絕不能跟他爭執,遂事事順著他,乖乖轉身。
「你是傻的嗎?人家要剪你的頭髮就讓人家剪?我家雍容什麼時候變這麼笨了?那麼好的頭髮……」說到這裡就心頭一痛!
姜雍容由著他絮絮叨叨,身邊是年年在地上爬來爬去撿珠子的歡呼聲,外頭是魯嬤嬤和思儀商量要加兩個菜式,身後是風長天以指代梳為她挽發。明明是天地至寒的時節,她卻覺得風中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暖意,風吹過來一點兒也不冷,全是柔的。
她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很輕柔,很寧靜,很溫暖。
「草!」風長天忽然低低罵了一聲。
姜雍容不用問,也知道他遇上了難題。
頭髮太長固然會很難挽,現在短成這樣,同樣也很難挽起來。
姜雍容沒有開口。
在這個時候忽然不想說話,好像一開口,心中那種感覺便會散逸開來。
後來的後來,她終於知道,原來那種感覺就是幸福的滋味。
*
繼初一那道封后的聖旨之後,大年初二風長天又下了第二道聖旨,著姜雲容、古雨兒、趙明瑤出家修行。
朝臣們正準備使出全力將第一道聖旨擋回去,一看這第二道,呔,陛下這是要把後宮裡的有資格當皇后的人全趕走,好給姜雍容開路呢。
朝臣們齊齊上摺子反駁,姜家、古家和趙家更是聯名上奏,但風長天一本奏摺也沒看,只道:「給爺說什麼?她們是自願出家的!」
三家的當家夫人遞牌子入宮一見,果然連頭髮都剃了!
再往細里一問,知道這頭是陛下剃的,再一問,知道陛下為什麼剃她們的頭。三位夫人都沒言語了,回家各勸各的老爺:「消停些吧。出家就出家,自願就自願,能留住一條命就不錯了。」
最能興風作浪的三個人落得如此下場,其它美人原本還有幾分蠢蠢欲動,現在邀寵的小火苗是壓得死死的,整個後宮寂靜一片,仿佛全成了冷宮。
真正的冷宮清涼殿倒是越來越熱鬧。
風長天算是過了明路,再也不用扮成羽林衛了,於是先是派了一隊人在清涼殿周圍保護,然後自己一出動就是御儀隨身,浩浩蕩蕩而來,從早飯吃到晚飯,早朝也不上,御書房也不去,就差在清涼殿占間房,添張床了。
這一切魯嬤嬤是瞧在眼裡,喜在心裡,原本還有些擔心姜雍容死腦筋,又要把風長天往外趕。
但結果出乎她的意料,姜雍容不單沒說半個「不」字,甚至顏色待風長天越來越和悅,比方說昨天下午風長天摘了朵臘梅替她簪上,她便也由他簪上了,再也沒像以前那般避之不及。
主子這是開竅了啊!
再加上前些日子姜原告病在床——阿彌托佛,魯嬤嬤不是有心要咒家主大人,但家主大人真是病得太是時候了!他原本是死攔著不讓風長天封后的,這麼一病,宛如一座大山倒下,底下倒出來了幾個心思活絡的臣子,開始站在風長天這邊說話了。
光明就在眼前了!
魯嬤嬤欣慰地想。
正月十五這日,藩王要回封地,使臣也要起程回國了,照例又是一場大宴,清涼殿難得地冷清了下來,年年來找姜雍容陪他去找珠子。
那次盒子也不知灑出了多少珍珠,佛堂的犄角旮旯里冷不丁便會從角落裡尋出一顆來。這成了年年最愛的遊戲,每天除了吃吃喝喝睡睡,就是爬在地上,鑽進任何一個可以擠得下他的角落,往裡面摸索看看有沒有又大又圓的珠珠。
姜安城來的時候,姜雍容沒有查覺,她正忙著不讓年年往香案底下的角落裡鑽,「那裡頭灰塵大,回頭定要嗆得咳嗽,咳嗽了就要喝藥,年年要喝藥嗎?」
「阿容,你帶孩子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姜安城道。
姜雍容這才發現兄長來了。
無論任何時候,看到兄長就是一件讓人很安心很舒服的事,但不知怎地,姜雍容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收縮了一下。
「年年,母后的后冠上有很多珠子,你要不要?」姜雍容問。
年年找了半天一無所獲,當即便開開心心地由姜雍容抱回房中。
姜雍容將后冠找出來給他玩。
姜安城嘆道:「這隻怕是下場最悽慘的一頂后冠了。」
「倒不是。德宗陛下的第一任皇后用后冠上的紅纓勒死了自己,那才是最悽慘的。」
姜安城:「……」
年年玩得專心致志,姜雍容輕輕撫著他的頭髮,口裡問道:「父親還好麼?」
「沒有大礙,不過略咳嗽幾聲,依我看,父親主要是氣的。」姜安城嘆了口氣,「陛下是天天換著花兒跟臣工們鬧,真是不讓人消停。」
風長天封后的聖旨受到了史無前例的強烈抵制,保皇派和姜家在這件事情上站成了一線。
但這只是暫時的。
當柴火架得越高的時候,就是點火的時候。
她清楚地知道,父親在等,他在等風長天到底能為立後的事做到什麼程度。
風長天做得越離譜越出格,父親便會越開心。
而今風長天已經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父親所等待的時機已經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