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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9:38 作者: 山中君
姜雍容沒有再看下去,返身跑進林鳴的院子,無視那塊留有聖旨的門板,闖了進去。
林鳴正在院中,顯然在傾聽巷外的動靜,姜雍容的到來顯然出乎他的意料,「娘娘……」
姜雍容道:「林大人,你便是這樣當羽林衛的嗎?」
林鳴苦笑一下:「就算臣出去,也無力回天,只不過是送死而已。」
「你能救陛下,而且不必拼命。」姜雍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照我的話去做,做,便是一場救駕之功!」
第30章 . 兄弟 他想搶爺的老婆
風長天的鎧甲算穿對了, 堅硬的明光鎧阻擋了大部分箭矢,只是擋不住榮王的破甲箭。
「卟」地一聲,他的右臂中箭。
又一聲, 他的左腿中箭。
可他沒有停下腳步,依然在往前, 目光一直死死定在榮王身上。
榮王直有一種被猛獸盯牢的寒意,大聲命令:「殺死狂徒者, 賞金千兩!不, 萬兩!」
血一滴一滴從風長天傷處灑落, 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每一點滴血落進雪地里,都染紅了小小一團。
風長天卻像是半點也不以為意, 語氣卻甚是輕鬆,「豁,真是有錢。」
榮王不敢置信地看著風長天。
風長天擒穆騰那一幕他沒有親見,事後聽人們說起,據說是穆穆一刀砍向風長天, 風長天不避不讓, 坦然受了這一刀,然後一隻手將穆騰拉下馬來。
直到穆騰被縛得結結實實, 人們才發現, 風長天身上毫髮無損。
榮王對此嗤之以鼻。只當這些人為了吹捧新帝, 當真是信口開河。
他見識過穆騰的本領,他不相信有任何人能赤手空拳不傷一絲一毫就生擒穆騰。
但現在, 他有點信了。
這個男人的武功或許沒有傳聞中那麼神奇,但體內卻仿佛住著一個逆天般強大的靈魂,天地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他停下腳步。
身為帝王, 風長天難得出宮一趟,尤其還是像現在這般獨自一人。又兼姜家找人,封鎖長街,閒雜人等悉數退避,這樣的天賜良機不會再有下一次。哪怕準備並不充分,榮王也還是當機立斷,賭了。
皇權之爭,向來是世間最大的豪賭。
贏則坐擁天下,輸則身首異處。
已經上了賭桌,哪有中途離場的道理?!
榮王止住自己想要後退的步子,再度拉弓上弦,三支箭對準向他衝來的風長天。
巷子裡傳來轟然一聲響,一團火光直衝九霄,呼啦啦燒得異常旺盛。
榮王的視線為這火光一映,箭尖頓時偏了三分。
榮王沒有再看那三支箭,也沒有再看風長天,他望向不遠處的那團火光。
好的箭手從來不會因為光線的改變而影響準頭,只是這團火放得太過及時。不單百姓和府衙的人會聞訊而來,正滿街搜尋姜雍容的姜家府兵和捕快們會第一個衝過來查看究竟。
而他殺不殺得死風長天還是未知之數,就算殺死了,也來不及毀屍滅跡,掩蓋弒君的罪行。
榮王握弓的手垂了下來。
朱漆描金的長弓,襯得修長的手指沒有一絲血色。
幾乎是同時,風長天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沒有動,沒有掙扎,甚至沒有看風長天。他的視線看著火起的方向。
著火的是巷內的一所宅子,宅門前,姜雍容緩緩走了過來。
一名作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面無表情跟在她的身後,但榮王眼中只有姜雍容一個人的影子。
她的步履優雅而端莊,好像腳下所踏的不是普通的小巷,而是乾正殿的大朝典。
他還記得第一次在姜家見到姜雍容的情形。
那次他約好姜安城出去射箭,姜安城因為沒背出《尚書》而被滯留在書房,久久沒能出來,於是他尋到書房,然後就聽到一個好清脆好清脆的聲音,字字清晰地背那佶屈聱牙的上古文字。
他趴上窗頭,瞧見了書房裡那個小小的背影,穿著雪白的上襦,朱紅色齊胸長裙,上面是金線繡著的一隻只蝴蝶。
頭上用與裙子同色的絲帶束著兩隻圓溜溜的小小髮髻,雙肩端正,站得筆直,像一朵秀挺的花苞。
姜安城率先發現了他,那個小身影也順著姜安城的視線,轉臉向窗口望過來。
榮王聽到自己在心裡「啊」了一聲。
榮王頓時抓不牢窗台,「啪」地一聲,跌進了窗邊的花叢中。
很久很久以後,他每一次見到姜雍容,心底那聲「啊」都會浮現。
即使是此刻被風長天扼住了咽喉,命在旦夕,一身富貴權勢即將付之東流,看到姜雍容走來,心中的那一聲,依然那麼清晰。
「雍容……」他向著姜雍容伸出手,五指張開,朱弓落地。
他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笑得淒涼,「真遺憾,我到底還是沒有當皇帝的命,沒辦法迎娶你……」
姜雍容站住腳。
他眼中的溫柔與酸楚是那麼的明顯,明顯到讓人無法忽視。
她怔住了。
他是二哥的好友,是姜家的常客,因為箭術出眾,所以她在學六藝之時,他會從旁指點,且指點到位,能讓她原本的老師自愧不如。
少年的時光似乎永遠是晴朗的好時光,無論春夏秋冬,有二哥的地方就有榮王。他們一起談論天下大事,也談論塞外長歌,江南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