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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9:38 作者: 山中君
它原該和乾正殿一起隨先帝化作飛灰,可現在卻出現在林鳴的書房中。
林鳴回道:「先帝殉國之前,將此畫賜予臣,命臣妥善保管。」
「我七哥連自己都能燒,卻捨不得燒這幅畫啊。」風長天嘆息一聲,將畫妥當卷了起來,抬頭望天,「七哥,你放心吧,我會好好替你保管它的。」
然後將畫往姜雍容手裡一塞。
姜雍容:「……」
林鳴俯身叩首,臉上沒有一絲掙扎或不舍,朗聲道:「有陛下保管,先帝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
風長天最後總算找到了寫聖旨的地兒——那兩塊倒地的門板。
上書:
「入此門者,殺無赦!」
落款:
風長天。
他站在門板前欣賞良久:「這可是爺親手寫的第一道聖旨,雍容,你覺得怎麼樣?」
「……」姜雍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只好道,「皇恩浩蕩,林大人甚得陛下眷顧。」
林鳴看著廳上綁著的那一堆橫七豎八的府兵和捕快,再看看院中禿了的松樹,最後看看自家的門板,再度跪下了:「臣謝主隆恩,並有一事想求娘娘成全。」
姜雍容微微意外,有什麼事能求到她頭上:「林大人請講。」
「求娘娘早日答應嫁給陛下。」林鳴叩道,「此乃天下之幸,京城百姓之幸,亦是臣之幸。」
姜雍容:「………………」
*
「哈哈哈哈,什麼叫民心所向?就叫民心所向!」
離開林宅之後,風長天的心情還是好得很,「雍容你看,你再不嫁給我,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看不下去了!」
「……」姜雍容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雙手捧著那隻捲軸,遞給他,「此物關係重大,請陛下收好。」
風長天沒接:「給你的。」
姜雍容一愣:「妾身用不著它。」
「我瞧你看見它,眼睛都直了。」風長天眼角帶笑,「既然是你想要的,爺自然要弄來給你。」
有什麼東西飄落在臉上,細碎而沁涼,姜雍容愣了一下,才發現是雪花。
陰沉了一整天的天氣,終於下雪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也覺得如釋重負,還是因為風長天的眸光太過明亮,姜雍容只覺得眼前的世界仿佛起了一點變化 ,有了一道明淨的光。
那光就在他的眼睛裡,直接望進她心中。
那顆倦怠無力的心無法承受這樣的重量,她像是被扎著一樣迅速地別開視線,改口問:「幾位太妃怎麼樣?」
這個話題改得十分生硬,好在風長天很好說話,告訴她道:「她們好得很。你爹原要審她們,結果她們一個個暈的暈,哭的哭,還說要去皇陵哭文宗皇帝去,你爹也拿她們沒轍,我趕到的時候你爹已經離宮了。」
說著,頓了頓,道,「不過,你不見了,他急得不行,總算像點爹樣了。」
姜雍容慢慢地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個話題真是找對了,方才微微激盪的心頭很快靜下來,靜得微微發冷。
她輕聲道:「可不是。」
父親當然急。
一來有用的棋子不見了,確實心急。
二來急給所有人看,他是一位掛念女兒的父親。
三來越急就越能驚動風長天。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從前父親在她眼中如同神明,他睿智聰慧、瀟灑飄逸、才華橫溢,世間沒有任何人能及得上。父親的每一個決定她都覺得無比完美,腦子還來不及分析,人就已經順從。
但現在,父親身上那層神明般的光輝消失了,她忽然明白父親也只不過是個人,每一步的所思所想都有跡可循。
風長天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沒什麼。」姜雍容道,「妾身只是在想,陛下收到消息,還能記得扮成羽林衛,可見陛下的心思沉穩縝密,實在是社稷之福。」
「哈哈哈我這個是穿著睡覺的——」風長天脫口而出,說完想收住已經來不及了。
姜雍容原是隨口一句,且說完之後就覺得,驚聞她失蹤,他還有心整頓衣裝再出門,看來他對她的喜歡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多,她實在不必為之煩憂。
然後,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她這是一不小心就知道了陛下的一個怪癖。
她斟酌了一下,道:「陛下勇武過人,入睡不忘披堅執銳,更是社稷之福。」
「咳,嗯。」風長天估且接受了這個聽起來很威風的理由,但心裡還是有點忍不住,他走得離姜雍容近了些。
他往這邊靠一點,姜雍容就往旁邊縮一點,最後快給他擠到巷角了。
姜雍容嘆了口氣:「陛下……」
一句話沒有說完,風長天將她困在了胸膛與巷角之間,「雍容,問你一句話,你老實回答。」
離得太近了,姜雍容又一次有了那種空氣都被奪走的感覺,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陛下請講。」
「我要的可是實話。」
「妾身一定據實以告。」
「咳。」風長天清了清嗓子,「爺香嗎?」
「……」姜雍容起先不解,待明白了之後,眼睛微微睜圓了。
——他是因為她那句醉話,才穿著這身被她誇過的鎧甲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