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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9:38 作者: 山中君
「誰敢?!」魯嬤嬤大喝一聲,「我受過御敕親封,領四品執事,四小姐你只不過是待選的秀女,尚未受封,無品無位無分,我怎麼打不得?」
姜雲容最恨的就是自己入宮多日,那後位明明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卻遲遲不能到手。
如今雖擺得出皇后的威風,追究起來到底還只是個秀女。這一下被魯嬤嬤戳中了痛處,實是怒不可遏,險些氣暈過去。
古雨兒在旁道:「嬤嬤說得是,我們既未獲選,年紀又小,嬤嬤要教訓原也使得。只是祖宗規矩,秀女的臉只有陛下碰得,嬤嬤品階再高,也只是個宮人。宮人打秀女,雨兒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規矩。」
這話讓姜雲容緩過氣來,正要再喝命宮人,魯嬤嬤道:「到底是古家的小郡主,正嫡出身,比那些旁的庶的有見識。只是小郡主你的見識還不夠,秀女的臉除了陛下碰得,皇后娘娘也碰得。老奴是皇后身邊的執事宮人,身負教導秀女之責,一樣也碰得。」
魯嬤嬤說到這裡,向姜雲容道,「所以老奴讓四小姐去學學規矩,規矩學明白了,就不用挨打了。」
「你……你……」姜雲容又急又氣又恨,「姜雍容她早已經不是皇后了!你又哪門子的皇后執事!」
魯嬤嬤笑了,微微地動了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四小姐見到哪份聖旨廢了我家主子的皇后之位?告訴你們,我家主子一日是皇后,終身都是皇后!」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思儀暗暗握拳,嬤嬤威武。
趙明瑤道:「嬤嬤,我不想兩位姜姐姐爭執,可你打人就是不對的。姜家大姐姐是皇后,卻是先帝的皇后,先帝的皇后,怎麼能管陛下的秀女呢?」
魯嬤嬤道:「皇后便是皇后,後印還在我家主子手中,後宮便還是我家主子掌管。四小姐想來生事,等封了後,取了後印再說吧。」
姜雲容恨極了她,一疊聲道:「愣著幹什麼?給我撕了這老刁奴的嘴!」
宮人卻在遲疑。
若是在上回,宮人倒不一定會把魯嬤嬤放在眼裡。但眼下人人都說陛下要立姜雍容為後,那麼這位魯嬤嬤便要重回宮中女官之首,誰也不敢太過得罪她。
姜雲容一看宮人使喚不動,越發來氣,什麼也顧不得了,撲上去就要扇魯嬤嬤的耳光。
魯嬤嬤百二十斤的體格擺在那兒,姜雲容哪裡是她的對手?慌的眾人勸的勸,拉架的拉架,向來安靜的清涼殿一時間比菜市口還要喧鬧。
「吱呀」一聲,魯嬤嬤身後的房門打開。
姜雍容站在門後,身上披著家常衣袍,長發未梳,一臉倦意:「嬤嬤,讓她進來吧。」
姜雲容一見了她,兩眼像是能噴出火來,一把推開魯嬤嬤,踏進房內:「姜雍容,瞧瞧你幹得好事!難怪父親在御書房恨不能殺了你!」
「父親?」姜雍容的長髮披在頰邊,直垂及膝,發極黑,眸子也極黑,臉卻是蒼白的,唇上也沒什麼血色,她的聲音幽幽的,「呵,父親才捨不得殺我……」
不知是不是因為清涼殿沒有燒地龍,姜雲容站在殿內只覺得有說不出來的寒意一陣陣往身上鑽,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從來沒見過姜雍容這般模樣。便是從前被先帝冷落、成為整個大央笑柄時,姜雍容在每年年節賜宴之時依然盛裝出席,人如其名,雍容華貴,宛如一支名貴的玉瓶,通身上下沒有一絲破綻。
但現在的姜雍容雖然還是玉瓶,瓶身上卻已經像是有了明顯的裂紋,只要輕輕推一下,就會碎掉。
姜雲容見慣了姜雍容無懈可擊的模樣,陡然見到姜雍容這付樣子,竟有些不習慣,頓了頓才能接著罵下去:「你現在可遂了願了,還做出這付樣子給誰看?哼,別以為陛下真會封你,父親第一就不讓!更別提還有滿朝的文武,還有風氏的宗室,絕不會看著他娶自己的嫂子——」
她的聲音猛然斷絕,底下的話全部堵在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支髮簪對準了她的咽喉,簪尖是一看而知的尖利,輕輕一下就能扎穿她的咽喉。
「你你你你想幹什麼?」姜雲容聲音尖細,臉上全是驚恐,「我我我告訴你,我的人都在外面,我要是出了什麼事——」
她的話又沒能說完,因為姜雍容手腕一轉,將簪頭對準她。
「你你你什麼意思?」姜雲容徹底懵了。
「父親不會殺我的,但你可以。」姜雍容語氣平靜,神情也是,看上去像是在談論中午的飯式,而不是討論生死,她道,「我要封后,你在這裡就算罵到口乾舌燥又有什麼用?殺了我,才能結束這一切。」
姜雲容不由自主退後。
她退一步,姜雍容便近一步,簪頭仍然是朝著她,簪尖對著自己,漆黑的長髮隨著步子微盪,雪白的衣袍因風微微揚起。
姜雲容真的害怕了。
這樣的姜雍容不像一個人,倒像一個鬼,一個無主的怨魂,正在向人索命。
「姜雍容你……你怎麼變成了這樣?」姜雲容背脊已經貼了牆壁,退無可退, 「你……發什麼瘋?」
「為什麼要躲?」姜雍容道,「殺了我,你就是姜家獨一無二的嫡女,大央皇帝必娶的皇后,所有一切都是你的。」
她說著,簪子往前遞了遞,姜雲容卻像是受到某種驚嚇一般,抱著頭朝牆縮作一團,「你你你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