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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9:38 作者: 山中君
林鳴方才被他隨手擲向牆邊,背脊重重撞上鐵壁,當時就噴出了一口血。此時嘴角猶掛著一絲血跡,神情萎頓,無法起身。
風長天在他面前蹲下來,手扣住了他的脖頸:「你和那姓穆的是一夥的?」
「臣是羽林衛郎將,穆騰乃是反賊,且先帝命喪穆騰之後,臣恨不能殺之而後快,怎麼會和他是一夥?」林鳴的聲音有一絲虛弱,但吐字依然清晰,「陛下方才與穆賊動手之時,掌風掃動了那塊鐵窗。臣怕娘娘受傷,情急之下顧不得禮儀,這才冒犯了娘娘。」
風長天順著他的示意看過去,果見那塊小鐵窗落在姜雍容身邊不遠處。
「不對。」風長天道,「雍容都對你拔簪了,你一定還幹了別的。」
「臣冒犯娘娘,罪無可恕,無論娘娘如何處置臣,臣都沒有半點怨言。」林鳴說著,吃力地跪下,以頭觸地,「但臣之忠心可昭日月,請陛下明鑑。」
風長天便問姜雍容:「他到底幹了什麼?」
她拔簪那樣快,顯然早就對林鳴存了防備之心。
姜雍容看著林鳴,問道:「如果你真的一心想看穆騰死,為什麼在陛下和他動手的時候,還有心思擔心本宮冷不冷?」
而且開口的時機那樣巧,若不是他一打岔,也許她已經阻止了風長天和穆騰動手。
「陛下的神威,臣在當初那一日就已經親眼目睹,知道穆賊絕無可能是陛下的對手。所以實不相瞞,臣絲毫不擔心穆賊能逃脫。」林鳴道,「事實也如臣所料想,陛下神威蓋世,天下無人能敵。」
姜雍容道:「如果不是你撲倒本宮,引開了陛下,穆騰確實無法離開那間牢房。如果不是陛下當真神威蓋世,這座天牢里已經留不下穆騰了。」
「此事確實是是臣之過。當時事出突然,臣一心只掛念娘娘安危,無暇思及穆賊,險些鑄成大錯。」林鳴再度叩首,「臣領罪。」
姜雍容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林大人,你可真是滴水不漏。」
林鳴苦笑:「娘娘,臣有罪,臣知罪,但臣罪在無心失儀犯上,而不是私助反賊。」
姜雍容端詳著他的臉。
他的臉還非常地年輕,但眉宇間已經有了一股滄桑意味,眸子的顏色仿佛也比常人深一些,即使是跪著也是背脊挺得筆直,視線不避不讓,大有一股清剛之氣。
風長天在旁邊看著,也覺得這個林鳴好像比他見過個任何一個官兒像個清官。
然後就聽姜雍容問:「林鳴,你恨先帝麼?」
風長天嚇了一跳。
林鳴也吃驚:「娘娘這話從何說起?若沒有先帝,臣只怕還在太學裡打雜。」
「因為先帝殺了傅知年。」姜雍容道,「傅靜姝因為這個恨了先帝一輩子,你是不是也一樣?」
「傅知年是哪個?」風長天插/進來問。
姜雍容便告訴了他,並補充:「是傅貴妃的兄長。」
「傅兄雖然獲罪,但在臣心中,他永遠如兄如父,無人可以替代。臣以傅兄的在天之靈起誓,臣對先帝只有景仰欽服之心,而無半點怨憤之意。」林鳴仰首望著姜雍容,目光深深,「臣當著陛下的面再說最後一遍:臣冒犯娘娘,娘娘若是要臣的性命,直管來取,不必羅織罪名。」
姜雍容也深深地望著他:「少年解元,太學第一才子,人稱小傅君,果然名不虛傳。」
方才那場坍塌激起的塵埃還在空氣中飛舞,燈下照出深深凝望的兩人,仿佛要一直看到地老天荒似的。
風長天不知怎地,心裡不大是滋味,伸手在兩人面前一揮:「——所以你們到底是聊什麼來著?!」
「是妾身無憑無據,誤會林大人了。」姜雍容向風長天道,說完,微微向林鳴一頷首,「還望林大人不要見怪。」
林鳴俯首行禮:「臣不敢。」
「風!長!天!」
那邊,穆騰刨了半天,終於明白自己是刨不出去了,他的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你跟老子打的時候根本沒出全力!!!」
「都說了就你那三腳貓,哪用著著爺出全力?爺看是你條漢子才陪你玩玩罷了。」風長天道,「這樣吧,你老老實實把銀子交出來,爺讓你自己留點兒花,再保下你這條命,夠意思了吧?你也給爺痛快點兒,別耽誤爺打北狄。」
最後一句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穆騰震得呆住,半晌才替另外兩人問出了心聲:「你要打北狄?」
「要不是能打北狄,爺才不來當這個皇帝呢。整天看摺子選女人,煩也給他煩死。」風長天長長地嘆氣,「但是沒法子,打仗就得要錢,大央被你打窮了,這錢只能問你要了。」
有一件事姜雍容一直疑惑不解,今天總算明白了。
她看了這麼多天的奏摺,早就發現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摺子上無論奏的是什麼事,大臣們都要提一句國庫如何艱難,北狄人又如何彪悍。
她原以為這是大臣們在告訴風長天內憂外患的意思,沒想到風長天竟然想打北狄!
北狄地處大央北方,地廣人稀,遊牧為生。北疆與北狄接壤,兩國之間每有衝突,北疆首當其衝,風長天定然沒少同北狄人打交道。
「你說的是真的?」穆騰問。
風長天道:「爺騙你有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