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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此刻,現實世界中的他們,連一個躺在太平間裡等待真相被揭曉的機會都沒有。
窗戶已經被凌先眠關上了,但是江秋涼總感覺,有絲絲縷縷的冷風從窗戶的縫隙中鑽進來。
不止是皮膚表面,就連骨髓深處,都是寒冷的。
他的身上背負著太多的人命,那些沉重的個體如影隨形,將他殘破的靈魂壓得四分五裂。
這條路走到這裡,站在這裡的,早就不止他一個人了。
江秋涼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直到有人輕輕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會有機會的。」凌先眠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清的聲音說道,「那些冤死的靈魂,會有一天重見天日的。」
是江秋涼忘了,凌先眠總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江秋涼的小拇指僵硬了幾秒,很快放鬆下來,呼嘯在他耳邊的冤魂隱匿了蹤影,這一刻,他不是孤身一人。
江秋涼問雷切爾:「是誰最早發現洛夫醫生殺害了卡爾?」
雷切爾靠在門框上,她似乎有些疲憊,妝容精緻的臉上終於有了正常人應該有的表情波動。她微微仰起頭,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像是杜莎蠟像館的陳設品。
「是我。」
雷切爾緩緩吐出一口氣:「洛夫醫生殺了卡爾以後,第一個見到他的人是我。當時診室里只有卡爾和洛夫醫生兩個人,卡爾躺在手術台上,正対心臟的地方豎直插著……」
雷切爾露出了些許驚恐的表情。
江秋涼試著猜測:「手術刀?」
「不,不是手術刀。」雷切爾直起身子,她不安地在門口繞了兩圈,「你知道花莖嗎?就是花朵下面連接的那個部分,卡爾心臟上插著的,是長著倒刺的花莖。」
花莖……
診室裡面突然會出現一段花莖?
江秋涼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你沒有看見那一幕……」雷切爾捂住了自己的臉,擋住了她此刻的表情,不過聽語氣是哽咽的,「手術台上全是血,如此的出血量人根本活不下來的。那根花莖很結實,而且非常的翠綠,倒像是……」
「倒像是……」
雷切爾試著說出後面的那段話,她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否認自己回憶的畫面。
凌先眠接著她的話音:「倒像是花莖是從卡爾的心臟里長出來的一樣。」
「対!」雷切爾把手從臉上挪開,兩道淚痕從她的臉上滑了下來,帶著灰色的眼線痕跡,模糊了她的面孔,「就是這種感覺。」
江秋涼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
「洛夫醫生呢?他在幹什麼?」
雷切爾平穩了自己的話音:「他……他站在距離卡爾很遠的地方,他靠在窗邊,不過他看上去很平靜,是的,他看上去相當的平靜,就像是這一切都不是他做出來的一樣。」
「後來你們就把洛夫醫生帶走了?」
「是的,房間裡只有他和卡爾兩個人,除了他以外,監控顯示,根本沒有其他的任何人進入過房間。」
「他現在關在哪裡?」
「就關在隔壁的診室。」
老院長的房間基本上沒有生活的痕跡,能有一兩個線索已經實屬不易了,江秋涼決定不在這裡多浪費時間,他直接就問雷切爾。
「那我們現在直接去C區嗎?」
「不……」雷切爾搖頭,「天馬上就要黑下來了,等下D區的外牆就要通電了,出不去的,再等等吧,等到下一次天亮……」
天馬上就要黑下來了?
江秋涼看了一眼窗外,這分明就是初晨才有的霧氣,他不至於連黃昏和黎明都不分不清楚。
不過,天色相比於之前,確實黯淡了一些。
難道在這個遊戲副本里,黎明之後連接的,不是白日,而是黑夜嗎?
雷切爾領著他們去了歇下的空置房間,臨走時猶豫著,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江秋涼看出她有話想說,於是直接問她。
雷切爾含糊了一會,說道:「洛夫醫生殺了卡爾之後,和我說了一句話,我這幾天每次做夢都會想起那句話。」
江秋涼問她:「哪句話?」
「他說——」雷切爾停頓了一下,「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變成這樣的。」
很突兀的一句話,但是聯想到前因後果,似乎又在冥冥之中預示著某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你信他嗎?」
「我不知道,」雷切爾囁嚅道,「當痛苦的命運降臨在每個人身上的時候,沒有多少人是持有相信的態度的。」
江秋涼聞言,眼眸很輕地震了一下。
「我總覺得,洛夫醫生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他被惡魔吞噬了靈魂。」
雷切爾望向窗外。
從這個房間的窗戶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見不遠處一棟外牆完全被塗成白色的建築。
雷切爾並沒有望向那個方向很久,像是害怕看見黑暗中的某隻怪物一樣,她很快收回了視線。
「當你在C區聽見不該聽見的聲音,不要好奇,當你看見不該看見的,請遺忘。所有的地方都有很多的秘密,不要試圖去挖掘其中的秘密,除非你想要永遠留在這裡。」
留在了這樣一句話,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如釋重負一般飛快消失在兩個人的視野里。
江秋涼關上門。
即使關上了門,房間裡的消毒水氣味依舊如影隨形,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