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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於是幾個人先後看了洛夫醫生和老院長的房間。
洛夫醫生的房間在三樓,正如雷切爾所言,這裡存留著許多生活的痕跡。
打開的鋼筆,寫了一半的紙張,夾在某一頁凸出的書籍。
沒來得及整理的床鋪,剩下一大半的咖啡罐子,隨意擺放在門口的拖鞋。
房間裡的所有物品都以一種充滿生活氣息的方式擺放著,洛夫醫生殺害卡爾的那一天,是在尋常不過的一天,起碼他自己在當天離開房間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之後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所以……是衝動殺人?
江秋涼隨手拿起桌上的紙張,那是一段學術性極強的評議,分析著精神病學最為時新的觀點。
字跡清楚,行距固定,字跡之間的墨水沒有明顯的匯聚或者是斷裂。
當事人在寫下這半頁文字,直至擱筆的整個過程,心態應當是極其平和的。
江秋涼試著仔細閱讀了一下那半張紙上的內容,字數不少,但是專業性實在太強了,全文都是專業的術語,卻又沒有點名所寫的病名。
就在他打算先去尋找其他線索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指按在紙面之間的某一行上,念出了那幾個字。
「1952年,CPZ治療方法的問世。」
凌先眠的指尖再次移動。
「氯氮平,利培酮……」
江秋涼知道凌先眠看懂了,於是問他:「這些講的是什麼?」
凌先眠沒有立刻回答江秋涼,而是指著洛夫醫生留下筆跡的最後兩個字。
「腦口……」江秋涼重複紙上的那兩字。
最後一個字,那個「口」寫的很小,和前面的字體大小並不協調。
是一個偏旁?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凌先眠的聲音就在江秋涼的耳邊響起,「他想要繼續寫下的,是腦葉白質切除術。」
腦葉白質切除術。
江秋涼不由自主抽了一口氣。
他可以不知道前面那些專業藥物名稱的用途,但是他知道這個手術。
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手術,不僅僅是因為它的發明者曾因此在1949年獲得過諾貝爾生理學醫學獎,更是因為它在當今觀念下的慘無人道。
「你的意思是,洛夫醫生在研究……」
「精神分裂症。」
凌先眠肯定了江秋涼的觀點。
「他為什麼……」
江秋涼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了話音。
他本來想問洛夫醫生為什麼要研究精神分裂症,但是這本來就是就是一個不合適的問題,因為洛夫本身就是個精神病醫生,他的工作就是研究精神病學,治療精神病人。
這麼多年的治療經驗讓江秋涼對精神病醫院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精神病醫院的醫生和大學裡的教授很像,他們不是診斷所有的病人,而是專門研究某一類的病症。
江秋涼想起了自己在A區沒來得及問出的問題,這個問題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問一遍了,因為洛夫醫生的房間已經告訴了他想要的答案。
「洛夫是主攻精神分裂症的醫生。」
「是的。」雷切爾站在兩個人的身後,她沒有走進這個房間,而是站在門口,「他是一個學術上非常優秀的天才,本來有希望成為22號精神病醫院的院長。」
一個原本可以成為院長,前途無量的醫生,突然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問題會出現的某一天,殺死了一個自己治療了好幾年的病人。
江秋涼盯著凌先眠指尖下的,洛夫最後寫下的那個偏旁口。
「這段話結束的很匆忙,他來不及寫下最後一個字。」江秋涼喃喃道,「有什麼打斷了他的思路……」
「那天,有人來敲過洛夫醫生的門嗎?」
「有,」雷切爾說道,「那個人是我。」
「那天發生了什麼?」
「那時……大概是凌晨六點,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我手底下的一個實習生打給我的。她的語氣很著急,說是B區的卡爾一直在按床頭的救急鈴,要求要見洛夫醫生一面,於是我就緊急去找了洛夫。」
「你和他一起去的B區嗎?」
「是的,」雷切爾肯定道,「我們一起去找的卡爾,我們一路上著急忙慌的,因為卡爾之前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我們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
江秋涼聽著,隨手翻開了那本書,原本夾在書頁之間的某個東西滑落在了桌上。
「誰知道我們急匆匆趕到B區的時候,卡爾正平靜地端坐在自己的床上,他的神態和平時沒有任何的區別。所有我們之前在路上預想過的掙扎、痛苦、面色蒼白,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比起我們,他更像是個正常人。」
江秋涼撿起了滑到桌面上的東西。
意外的,那是一朵被夾扁的乾花。
江秋涼將那朵被擠壓到體無完膚的紅玫瑰捻起,湊到鼻前。
淡淡的香氣,卻不是玫瑰的。
「你說洛夫是在C區殺害的卡爾,但是你們見到卡爾是在B區。」江秋涼捧起那本書,聞了聞,香氣的來源不是書,「是誰提議去C區的?」
「我不清楚。」
「不清楚?」
「卡爾點明要和洛夫醫生單獨交流,我不知道當時他們究竟談了什麼,總之十分鐘後,洛夫醫生開門,只和我們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