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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而他只看著那座燈塔。
他的雙手下意識緊緊握住了手下的欄杆,金屬冰冷的質感透過掌心傳遞到他的四肢。他握得如此用力,指尖泛出了些許蒼白。
欄杆很高,金屬的材質相當結實,船體的晃動嚴格來說其實也並不十分劇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江秋涼就是有一種感覺,如果他沒有這麼用力地抓住手下的欄杆,自己就會從船上跌下去,直直墜入到海里。
「這就是你幻想中的燈塔?」
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江秋涼這才從近乎魔怔的狀態下回過神來,凌先眠就站在他的身邊,不知道出現了多久。
凌先眠黑色的髮絲被海風掀起,他距離江秋涼很近,晨霧並不足以模糊他的輪廓,他的目光追隨著燈塔的方向,任由那一點淺淡的光線停留在他墨色的眸中。
許是沒睡好的緣故,他的神態略帶了幾分倦怠。
「分毫不差……」江秋涼問他,「你沒受傷吧。」
「沒。」凌先眠打了和哈欠,「它會活著放我們到這個遊戲副本的,上個副本的結尾不過一封拙劣的恐嚇信而已。」
「我見到它了。」
凌先眠眼底的倦色終於散去了一些,他的視線在江秋涼的身上停留了幾秒。
「受傷了嗎?」
「沒有……」江秋涼回答道,又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耳熟,不禁笑道,「咱倆的關注點真的一模一樣。」
凌先眠聞言,並沒有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他輕輕點了一下江秋涼的手腕。
「這是……」
江秋涼循著他的指尖看向了自己手腕。
他的手腕,被那個人握過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塊深色的傷疤。
江秋涼本來的膚色很白,在周邊皮膚的映襯下,那一塊顯得格外矚目。
「奇怪……」江秋涼摸了一下自己的傷疤,「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根本不疼……」
說完,他突然想起了那個人握住自己手腕時,掌心刺骨的寒冷。
傷疤難免會有凹凸的手感,摸上去很粗糙,像是屬於另一個人的皮膚,短暫縫在了他的身上。
凌先眠垂眸看著他,睫毛擋住了他眼底的神情,他沒有多問什麼。
「等下我幫你包紮一下。」
江秋涼點頭,他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個好字,匆匆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水手突然對著岸邊喊了一嗓子。
「嘿!到了!」
無論是海洋,還是空氣,都是絕佳的容器。
他的這一聲初聽時震耳,散去幾秒,不過爾爾。
在兩人交談之間,船已經靠近了岸邊。霧氣模糊了視線,只能看見島上幾棟建築大概的形狀,稜角看起來很溫和,也更顯得神秘異常。
岸邊站著四五個人,皆是覆手而立,神色肅穆。
他們全身著裝均為素白色,看起來隨時都會融化在飄散的霧氣之中。
面對水手們的大嗓門和不斷揮手的動作,其餘幾人均是巋然不動,他們看著的不是船隻的方向,而是地面,似乎因為某種原因不願或者不能抬頭。只有為首的一位年輕女性對著江秋涼和凌先眠兩人的方向,微微頷首。
江秋涼回以頷首,船隻緩緩靠岸。
岸邊的沙地潮濕,沒等江秋涼做出反應,凌先眠先他一步下了船。
潮濕的泥沙落了幾點在他的靴子上,顯得有些突兀,江秋涼盯著那幾點污漬,直到新的海浪拍打在岸上,衝去了格格不入的髒污。
海風徐徐,江秋涼站在下來台階一半的位置,看見凌先眠對著他的方向伸出了手。
像是舞會開場前的邀請,又像是一曲結束後獻上的白玫瑰。
江秋涼從最後一節台階上跳下來,抓住了凌先眠的手。
沙灘濕軟,習慣了甲板晃動,猝不及防踩在沙灘上,仿佛落腳之處是漂浮的雲朵,居然有了不真實的感覺。
江秋涼很輕微地晃了一下身體,凌先眠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膀。
船上的人沒有跟著他們一起下船,也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的打算,他們的任務似乎只是把兩個人送到這裡。只聽水手吆喝了一聲,喊聲混在飄渺的霧氣中,整艘船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秋涼抽空環顧四周,霧氣阻擋了很大一部分的視線,目力所及之處沒有已經到達和準備離開的其它船隻。
這裡就像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讓江秋涼想起了殺死監獄長副本中那座懸掛於高空之中的邊沁圓形監獄。
孤獨,是江秋涼對這裡的第一印象。
岸邊的幾個人站在距離他們五六步的地方,並不上前,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
江秋涼想要先鬆開凌先眠的手,後者卻握得很緊,分毫不給他機會,江秋涼只得牽著他走向了那幾個人。
「凌醫生,江教授。」
為首的女人目視著他們走進,露出八顆牙齒,在幾秒內形成了一個禮貌到虛偽的笑容。
江秋涼不禁蹙眉。
這是第一次有遊戲副本中的角色喊出他們現實中對應的身份,江秋涼忍不住多打量了為首的那個女人幾眼。
和這座荒蕪的小島不一樣,女人的裝扮看上去相當的時髦。
她畫著和銀幕上電影演員一樣精緻的妝容,面容姣好,皮膚白皙,是那種獨屬於白種人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