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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你有想過那束玫瑰是誰留下的嗎?」
凌先眠走過江秋涼的身邊,他的語氣很隨意,似乎只是想要把這句話說出口,並沒有在希冀一個合適的答案。
江秋涼看著他走到了一座蒙著白布的雕塑前,手指捏住了白布的一角,將它扯了下來。
「我試過用福馬林來浸泡玫瑰,玫瑰死去了,它的顏色會褪去,就像是失去了靈魂。」凌先眠回過頭,他沒有在意白布之下遮蓋的是什麼,而是看著江秋涼的眼睛,「即使是一朵白玫瑰,你也可以感受到它的生命逝去的痕跡,它會嘶吼,會哀嚎,會和任何一個被處決的人類一樣絕望。所以我接受每一朵玫瑰自然的消亡。」
白布被刷的一下拉了下來。
裡面覆蓋著的雕塑露出了它真實的面目。
那是一座銅質的人魚雕塑,它的臉看上去和一般的人類沒有半分區別,每一個細節都被刻畫到了最為栩栩如生的境界,似乎只要下一秒,在眨眼之間,它就能恢復行動的能力。
人魚雕塑的懷裡抱著一個黑色的老式收音機,枯燥的人聲正源源不斷從收音機裡面傳出來。
「我們這裡混進來了一個怪物……」
「需要處決掉它……」
「它就在我們中間……」
「我聽見了它的呼吸聲……」
人魚雕塑的右手握著一把鋒利的銅質刀,左手的小拇指缺少了半截。
整齊的銅質切口,和小半截落在地上的銅質廢料。
沒有皮肉,沒有血液。
江秋涼快步上前,他陸陸續續掀開了每一個披著白布的雕塑。
人魚、人魚、人魚……
密密麻麻的銅質人魚雕塑,密密麻麻伸出的右手,密密麻麻掉落在地上的小半截銅質小拇指。
以及,密密麻麻的收音機。
不同的樣貌,不同的動作,不同的神態。
不同的音量,不同的語氣,不同的音色。
「你說……會是人魚嗎?」
「尋找到亞特蘭斯底的方向。」
「未知……我們最終會生存下來,命運永遠眷顧人類。」
命運永遠……眷顧人類嗎?
江秋涼掀開最後一塊白布,人魚痛苦地盯著自己的手指,它的指尖切口依然完整,只是這次,在斷裂的切口之下,有一滴紅色的液體,緩慢匯聚成了水滴狀,落在了地上。
滴答。
江秋涼默默後退了半步,他的腳後跟踢到了一個掉在地上的,銅質的小拇指廢料。
金屬在地板上咕嚕嚕轉了幾圈,刺耳的摩擦聲分明是混在人聲中的,卻又顯得如此清晰。
江秋涼看著它滾遠,直到停在了凌先眠的腳邊。
他的視線從那雙黑色的靴子緩緩向上,落在了凌先眠的臉上。
「這裡……好像少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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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少了什麼呢?下一章揭曉!
第145章 野生水族館
人聲,是喧鬧的海水。
雕塑,是定格的時間。
江秋涼站在定格的時間中,在即將撲面而來的海水前,和凌先眠對視。
他的眼中只有他。
很奇怪, 人是獨立的個體, 擁有獨立的思想和人格。
但是每次望向凌先眠, 江秋涼的心都會格外的平靜。
就像是站在橋上看日落的光,在冬天的雪地上踩下第一個腳印,坐在沙發上等待電影的開場,以及在午夜咽下第一顆安眠藥。
他是他絕無僅有的地.西.泮。
「你覺得少了什麼?」
聽到凌先眠的提問,江秋涼抽回思緒。
「這裡所有的雕塑覆蓋的都是白布, 」江秋涼走向凌先眠, 這一次, 他巧妙地避開了所有的障礙物, 「那安東尼呢?臉上貼著紅紙的安東尼去哪裡了?」
安東尼。
在這個遊戲副本里, 所有的人都被掩蓋住了原本的面容, 包括在操縱室留下那段故事的作者。
但是安東尼是個例外。
從遊戲一開始,他就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甚至在那段語焉不詳的故事裡, 都有對於這個人的外貌描寫。
那是那段故事唯一的外貌描寫。
或許……
不是唯一的。
江秋涼突然想起, 在那段故事裡,作者對於某樣東西的外貌也進行了堪稱於細緻的描寫——
海鷗。
那雙漂亮的眼睛, 真的只是作者閒時無聊的著筆嗎?
江秋涼的目光從在場的所有雕塑身上滑過, 金屬的光澤在燈光的照射下像是被陽光照射的海面, 泛出粼粼的亮光。垂落在地上的白布是海浪彼此拍打留下的泡沫, 收音機里的人聲宛若迎面吹來的海風,混雜在若有似無的魚腥味中。
海水是藝術, 是所有迷途者的歸路,也是……最為殘忍的抵達。
江秋涼的視線緩緩挪到了門口,在他的角度,門框擋住了向上的視線,他卻覺得自己隔著那堵牆看見了展翅欲飛的海鷗。
門口兩幅畫中的畏懼並不是無處可尋的,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答案。
「他不在這裡。」
凌先眠給了江秋涼想要的回答。
江秋涼沒有多加解釋,而是問他,聲音很輕,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為什麼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