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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哪一句?」

    「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

    凌先眠的睫毛輕顫。

    「我越來越覺得,當初讓我鄙夷的這句話,其實是對的。」

    「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不過我們和別人不一樣。有的人相愛是兩個靈魂之間的愛情,但是我覺得我們不是,你是我殘缺的一半靈魂。有了你,我才是完整的人。」

    「我不認為你是瘋子,」江秋涼的字句落在凌先眠的耳中,「別人不能理解你,但是我可以。」

    「你在我眼中,是天才。」

    振聾發聵。

    凌先眠的呼吸一頓。

    「在第一個遊戲副本,我就告訴過你,你是個天才。」

    天才。

    在很多場合,凌先眠都聽過這兩個字。

    或是曲意逢迎,或是阿諛奉承,那些話語和欲望糾纏在一起,早已面目不清。

    在江秋涼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一切卻都清晰了。

    天才不是在順境之中順風順水,那不是天才,只能算是隨波逐流。

    在深淵底部,在人群喧鬧中,握著一點曙光,存著那麼一點希望的,才是天才。

    凌先眠把江秋涼整個人抱在懷裡,他的呼吸很燙。

    江秋涼聽見了凌先眠的心跳。

    他想起了戒指背面的心電圖。

    「謝謝你,給了我找回你的機會。」

    江秋涼用戴著戒指的左手拍了拍凌先眠的背,凌先眠的背相比前幾天單薄了許多,江秋涼伸手就能環住他的腰。

    擁抱,有時比親吻更有安全感。

    江秋涼把自己的呼吸藏進凌先眠的頸側,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自私地認為,如果時間願意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曾經,他沒有欲望,沒有幻想,他重複著日復一日的生活,消磨著所剩無幾的希望和情感。

    他以為,自己會被困在這處畫地為牢中。

    但是,凌先眠出現了。

    他強行把他拽出了平靜的生活,在最深的絕望中給予了他最熱烈的火光。

    江秋涼突然發現。

    自己其實是怕的。

    他怕凌先眠的離開,怕他留在奧斯陸寒冷的冬天。

    現實,自以為是的現實,遊戲中的世界。

    在江秋涼眼中並沒有什麼分別。

    這一刻,從此以後的每一天,他都有了自己的私心。

    他想要凌先眠永遠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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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在寫出「擁抱,有時比親吻更有安全感」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百年孤獨》里的那句「有時兩人會一直默默坐到傍晚,面對著面,彼此凝視,在靜謐中相愛,並不比當初在癲狂中相愛減色」。

    出生前和死亡後,靜謐是常態,而在人生中,靜謐或許更加偏向於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希望他們能在殘酷的現實中窺見理想主義,是我的私心。

    第139章 野生水族館

    私心。

    在很多文學作品的塑造中, 那些被稱之為英雄的主角都是沒有私心的。

    他們像是無情的神祗,把所有人類應該的情感縮在心底最深刻的角落,即使後人對那顆心臟進行剖析,妄圖從中窺見些許私心的痕跡, 也無法從中獲得隻言片語。

    大多數人對此觀點趨之若鶩, 其中包括江偵仲。

    很長一段時間, 江偵仲都想把江秋涼塑造成他理想中完美的傀儡。

    很遺憾。

    江秋涼沒有做到。

    或許沒有凌先眠的出現,江偵仲可以實現他在江秋涼身上強行安置的期許。

    凌先眠,於江秋涼而言,是險棋,也是擺脫。

    也是他讓江秋涼知道, 或許一直以來接收的傳統觀點是有誤的。

    所謂的弱點, 也可以是一個人奮起反抗的理由。

    腳底晃動的感覺喚醒了江秋涼發散的意識。

    人群散去, 連帶著空氣里的溫度都降下了一些。

    從江秋涼的角度, 兩排素白的門相對而立, 隱隱約約透露出些清冷的神聖感。

    江秋涼從左往右, 一扇又一扇打開那些緊閉的房門。

    房門沒有上鎖,每一間都一覽無餘。

    每打開一間, 江秋涼的心裡就沉上一分。

    最後, 他關上最後一扇房門, 在樓梯口佇立。

    慘澹的白光給他描繪了一層朦朧的,凌厲的光影, 顯得他的膚色異常蒼白。

    「房間有一半是一樣的。」江秋涼像是在對凌先眠解釋,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左邊那排是我現在的臥室, 右邊那排是我十一年前的臥室,除了靠窗那面牆壁更換成了正面朝水的玻璃, 其他的細節,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不對啊……」江秋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見過我的臥室嗎?」

    凌先眠看著他:「見過。」

    「我說的不是現在的臥室,」江秋涼擺手糾正道,「那也不對,如果這是遊戲的初始設定,那勢必意味著設定初期的畫面就是具體的。可是你那個時候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現在的臥室長什麼樣子,更別提十一年前了。」

    江秋涼突然懷疑:「難道你真的見過?」

    凌先眠語氣有些無奈:「我不認為十一年前的自己瘋狂到這種程度。」

    江秋涼呼出一口氣,但是這口氣還沒完全吐出,又一個更加關鍵的問題浮上了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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