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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順水推舟,各謀其利。」江秋涼沉吟道,「自然而又雙贏的做法,所以你的目的達到了嗎?」
「當然。」
康乃馨的花瓣被凌先眠揉成了爛泥一般醜陋的顏色,凌先眠毫不在意地抽出一張紙巾細細擦拭指尖。
他的臉色雖然比剛出遊戲時好了許多,在燈光下依舊泛出釉質的蒼白。
像是酒吧威士忌酒杯底的碎冰。
「再強大的敵人也會露出破綻,特別是在——」
「出其不意的時刻。」
凌先眠慢慢將康乃馨花束轉了個角度,壓彎上面遮擋的幾朵花,露出了錯綜複雜的花枝之間的某個不易察覺小點——
竊聽器。
江秋涼目光一凜。
這就是凌先眠不喜歡這束康乃馨,他們還非要把這束花送給他的原因。
也是凌先眠選擇留下這束康乃馨的原因。
說實話,紐厄爾醫院高層的想法確實不賴。
他們最初的想法應該是把竊聽器作為臨時監視凌先眠對的手段。
如果竊聽器被發現在病房,這是常規的思路,很容易被發現,而且一旦被發現,很難解釋不是故意為之。
但是藏在花束里,就不一樣了。
很少會有人想到竊聽器會被放在花束里,更何況還是主任親自遞過來的花束。
即使被發現,很少有高層會親自去買花,花束經手過這麼多人,花店的店員,或者任何一個小護士,乃至於實習生,都會成為堪稱完美的擋箭牌。
不過,媒體的到來和凌先眠強硬的態度打斷了他們原本的計劃。
這就是他們劍走偏鋒選擇將這束花送給凌先眠的原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秋涼很輕地嗤笑了一聲。
凌先眠無聲移開了手指,竊聽器又一次隱匿到了花束之中。
他很輕地,將手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的臉上有未曾消散的戲謔,仿佛自己面臨的根本不是籌劃已久的陰謀,而是一場無足輕重的遊戲。
江秋涼打開了廣播,凌先眠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任由舒緩的音樂流淌在車內。
相比於車內溫暖柔和的環境,車外的景象就沒有如此的平易近人了。
暴雪來臨前的天際顯現出深灰色的,低沉的色調,雲層壓下來,宛若觸手可及。風很大,樹枝扭曲成匍匐的形狀,路上偶有幾個行人,皆是裹在厚厚的外套里,圍巾和帽子全副武裝,看不出容貌。
很不適合出門的天氣。
江秋涼看了一眼後視鏡,在後方不遠處,有一輛黑色的,不起眼的轎車跟在他們身後。
「你不覺得紐厄爾醫院很奇怪嗎?」
江秋涼收回視線,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刃,活生生撕開了平和的表象。
「哦?」凌先眠似乎很感興趣,他的視線與江秋涼交匯,「願聞其詳。」
「我們從遊戲裡出來,我首先想到的是撥打許恙的電話,但是有一點,我撥打的是許恙的私人電話,而非醫院的。到了紐厄爾醫院,考慮到你的身份,我們走的是小門。今天醫院的人很少,我們直接和他會合,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一個醫生和護士。」
天色混沌,江秋涼故意皺起了眉頭。
「我們和他回合沒五分鐘,紐厄爾醫院的高層就出現了。你記得嗎?他們是一起來的,而且他們的反應很正常,正常到不太對勁。一般人在某個地方遇到意想不到的人,情緒都會經歷從錯愕到疑惑再到接受的過程,但是他們很奇怪,就像是跳過之前錯愕和疑惑的步驟,直接進入了接受的狀態。」
「嗯。」凌先眠應答道,「所以你覺得許恙是站在紐厄爾醫院這邊的?」
江秋涼聽出來凌先眠在有意引導,順勢接話。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我曾經以為,你很相信他。」
「你也說是曾經,」江秋涼的音量不大,混在樂聲中,卻不難分辨,「今時不同往日,紐厄爾醫院高層讓他扭轉了對我們的態度。你說得對,利益,是會把人變成鯊魚的。」
凌先眠的語氣是笑著的,臉上卻分明笑意全無:「確實。」
江秋涼轉動方向盤,轉彎,余光中,那輛黑車也跟著轉了個彎。
「前面的咖啡店,勞駕。」
凌先眠突然開口,江秋涼把車停在路邊。
凌先眠下車,戶外的冷氣一擁而入,吹散了之前好不容易聚攏的暖意。
身後的黑車緩緩駛過他們身側,在經過時,速度有明顯的減慢。
拙劣的偽裝。
江秋涼聽著車內的音樂,移開了視線。
他把目光很自然地轉向了凌先眠。
凌先眠很高,看人的時候需要適當的俯視,這讓他有一種不必開口的壓迫感。
骨頭裡深刻的傲氣讓他的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別人沒有的凜冽,那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江秋涼很喜歡這種疏離感。
這讓他能夠在人群中一眼分辨出凌先眠。
在江秋涼的眼中,眼前的一幕像是默片。
凌先眠在等咖啡的時候,把康乃馨遞給了一位非常可愛的女士——
之所以要用可愛這個詞,是因為這位女士的身高只到凌先眠腰際的位置。
是的,這位女士是個非常可愛的,沒有成年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