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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凌先眠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他是一個防備心很重的人,江秋涼記得,即使是十多年前,他也不會輕易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不帶任何偽裝的疲憊。
江秋涼不知道凌先眠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儘管他一直用一層置身事外的冷漠武裝自己,但是某些不經意之間的細節,總會讓江秋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於是江秋涼任由凌先眠抓著自己的手,沒有任何的動作,也沒有開口,生怕吵醒了他。
就在江秋涼以為凌先眠睡著的時候,突然身旁傳來了凌先眠的聲音:「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凌先眠的手心很燙,嗓音卻有著和體溫格格不入的低沉溫和,像是吹過湖面,微涼的夜風。
「第一眼,」江秋涼補充道,「望向台下的第一眼,我就發現你了。」
這是一個格格不入的角落。
所有的光亮都聚焦在舞台上,那裡喧譁熱鬧,所有玩偶面目不清。
他們躲在觀眾席一個小小的角落,字句寥寥,沐浴黑暗和孤寂。
就像是,在現實世界逃避無處遁形的世俗一樣。
很久的沉默。
江秋涼轉過頭,發現凌先眠正在注視著自己,他漆黑到化不開的眼眸中只有江秋涼一個人,深深的,像是要滲出什麼。
這一刻,在江秋涼對上凌先眠視線的這一刻,他突然看懂了凌先眠的想法。
原本沉澱在凌先眠眼底的,他看不懂的情緒驟然悉數在他的腦海中清晰起來。
太多的瘋狂,太多的隱忍,太多的欲言又止,在這一刻,所有黑白的畫面都恢復了之前的顏色。
「我愛你。」凌先眠開口,「如果可以……」
江秋涼沒有等凌先眠說出那句話。
他湊近了凌先眠,堵住了凌先眠的唇。
用他的唇。
這是一個很溫和的吻,和世界開始前的那個吻完全不一樣,甚至和□□沒有任何關係。
無關利益,無關目的,無關權衡。
在做出這個動作時,一直持續到結束,江秋涼都不知道自己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也許根本沒有動機。
不過是兩隻互相依偎的動物,在對方身上留下獨屬於自己的氣味。
江秋涼睜開眼,他在凌先眠的眼底看見了自己。
在黑暗中,他們的瞳孔呈現出了同樣漆黑的色澤。
「可以。」
這一次,江秋涼告訴了凌先眠答案。
然後他聽見了一聲促狹的輕笑。
凌先眠左手的無名指勾著江秋涼的左手,從食指到無名指,最後勾了個圈。
江秋涼低頭,發現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居然不知道何時戴上了一枚素色的戒指,和凌先眠手上的款式一模一樣。
江秋涼沒有掩飾自己眼底的愕然。
「不是十多年前的,也不是借用別人的。」凌先眠解釋道,「我重新讓人去打造了一對和之前一模一樣的,我的也換過了。」
「現在,」凌先眠說,「它們是一對了。」
兩個款式相同的戒指緊靠在一起,畫面和多年前重疊在一起,時間變成了某樣極為模糊的存在。
有的時候,江秋涼覺得時間很長,長到在無數個亮不起來的黑夜,也暗不下去的白日,江秋涼盯著窗外,會懷疑這是天神降臨給自己的懲罰。
有的時候,江秋涼又會覺得時間很短,短到在望向凌先眠的這幾眼,在兩人左手無名指的戒指依偎在一起,如此無關緊要,俗套至極的劇情,這一點點的甜,足以讓他遺忘過去所有的痛苦。
對於阿爾吉儂來說,無價之寶的是感情而不是玩偶。
對於江秋涼來說,或許他這麼多年,懷念的從來不是那段過往。
而是過往裡的那個人。
江秋涼脫下自己的戒指,他記得,十年前凌先眠在等待他的答案,所以凌先眠的戒指背後有想到江秋涼的心跳,而自己的戒指後面是一片空白。
在這一枚戒指的背面,江秋涼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線條。
「在假面歌舞會,我記錄了你的心跳。」
很多時候,不用江秋涼開口,凌先眠就能知道他想問什麼。
江秋涼細細摩挲著戒指背面的凹凸,他的動作是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是怕在一場大夢中驚醒。
直到凌先眠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凌先眠的體溫是如此的真實,一切夢境都不會有這樣具體的溫度。
他在引導,引導江秋涼把手搭在他的臉上。
江秋涼看向凌先眠,舞台是光明的據點,觀眾席是另一處的無人所知,朦朧的光勾勒著凌先眠面部的輪廓,恰到好處的黑暗過渡了五官的凌厲。
這樣的光線,讓江秋涼想起了從前的某個清晨,他在凌先眠身邊醒來,晨光透過窗簾,潑灑在凌先眠的臉上。
那時的他,也是用這麼少有的,溫和的眼神靜靜注視著他。
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凌先眠很少說我愛你,很多時候,他的眼神,他的行動,他的心跳,足以抵過千次萬次的承諾。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獨屬於江秋涼的情書。
玩偶屋的場景在四分五裂。
江秋涼低下頭,把戒指重新套進自己左手的無名指。
「下次,不要再騙我這是雙人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