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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他應該做些什麼。
他還能做些什麼?
江秋涼站起身,帶鎖的門沉在他的眼底,鏽跡斑斑的鎖在他的瞳孔中,凝結成一個很小的點。
鑰匙,肯定有他忽略的細節,告訴他鑰匙在哪裡。
江秋涼轉過身,三米外是搖搖晃晃走過來的玩偶,他被困在這個收藏隔間了,只有他一個人,他必須先一個人殺出去……
等等。
只有他一個人……
凌先眠呢?
江秋涼後知後覺,他直奔門而來,根本沒想到凌先眠根本沒有跑到這個方向,難道他錯了?
沒可能啊,如果他錯了,為什麼這裡會有一扇上鎖的門?
容不得江秋涼細想,時間在眨眼之間流逝。數不清的玩偶像是嗅到了腐屍氣味的鬣狗,全部齊齊朝著這個方向擠過來。江秋涼一個緩衝,在眨眼之間已經猛地踹翻了近處的一個玩偶,玩偶的皮膚砸在前仆後繼的同伴身上,像是一排岌岌可危的多米諾骨牌,發出了刺耳的,類似於瓷器之間碰撞的刺耳聲響。
江秋涼利落落地,他的雙臂橫在身前,身體前傾,是個再明顯不過的防備姿勢。
上衣已經半幹了,貼在他勁瘦的脊背上,這一幅身體看起來瘦弱,實際上卻很有力量。
蝴蝶骨突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露在領子外面的鎖骨深陷。
江秋涼順手挽起自己的袖子,手臂在有限的光線下顯出一種近乎蒼白的色澤。
他直接衝刺,卡住了最近一個面目猙獰的玩偶的咽喉,他看似無力的手臂驟然發力,青筋在他的手腕上頃刻顯露,腕骨呈現出一個凹陷的弧度。
咔嚓!
脖頸碎裂的輕響像是一滴落進油鍋里的水,劈里啪啦在空氣中炸開,居然在有限的空間中激盪出了回音,掩蓋住了其他所有玩偶的雜音。
江秋涼單手提著那個了無生氣的玩偶,把它當作了一塊盾牌,毅然決然擋開了近處貼過來的玩偶。
他的腳尖死死抵在石質地板上,腳跟因為前傾而微微凌空。
下一秒,只要是下一秒,他就能生生撕開所有的阻礙,為自己破出一道生的出口!
不過,就在發力的前一秒。
突然,他視線定在人群中的某個點上。
緊接著,他聽到了凌先眠的聲音。
「接著!」
江秋涼下意識丟開卡著的玩偶,抬手,一個鑰匙直直穿過密密麻麻的人頭,朝著他的方向,徑直飛進了他的懷裡。
什麼情況!
不過動作快于思維,江秋涼在十分之一秒內做出了本能反應。
他在退潮一般退後的玩偶堆中,沒有半分留戀,立刻轉身,利落開鎖。
熟悉的呼吸聲由遠及近,就在鎖打開的瞬間,江秋涼衝進門內,凌先眠貼在他的身後,兩個人進門不過超過半秒鐘,緊接著凌先眠直接摔上了門,震耳欲聾的甩門聲將門外的雜音瞬間吞沒!
「你……」
進到門裡面的瞬間,江秋涼開口,他沒有站穩,別說是一句完整的話,單說出一個字,他剩下的話音就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中。
按照常規的劇本,從險境死裡逃生,理應有一段過渡的平緩期。
但是他在一個不走尋常路的遊戲裡,還在一個最不循規蹈矩的世界裡。
在踏出門框的瞬間,他的腳下一空,整個人直直,臉朝下,以一個高難度的,百分之九十會毀容的姿勢摔下了斜向下的通道。
「臥……」江秋涼連髒話都只來得及吐出一半,一雙手反射性護住了頭部。
一般人也許沒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畢竟人可能在緊急的情況中腦海內完全一片空白,但是江秋涼不會。對於現實的不信任讓他產生了刻在骨髓中,本能的防備。多年來在地下室中的黑暗夜晚流淌進他的血液中,讓他的靈魂在瞬息之間露出了真實的,猙獰的本色。
他的骨骼和血液,所有的反應都在明確告訴他,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保護住他,他必須要靠自己。
只有防備、容忍、吞下所有暗無天日的苦澀,才能尋覓到那麼一絲,一絲絲的,復仇的機會。
江秋涼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哪怕折斷脊骨,哪怕劃破血肉,哪怕利刺穿透心臟,生命本來就沒有人類所讚頌的這樣堅強,任何的一場意外,都可能隨時將其灰飛煙滅。
他必須獨自承擔。
但是就在他本能抱成一團,用手肘護住自己脆弱的頸部時,有人從身後把他攬進懷裡,用自己的皮肉護住了他的身體。
翻滾。
撞擊。
眩暈。
江秋涼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團棉花溫柔包裹,他的耳邊明明聽到了骨骼和石壁之間撞擊的鈍響,手腳的位置卻一點也沒有痛感。
他意識到,有人替他擋住了本來屬於他的疼痛。
不知道轉了幾個圈,時間好像愛麗絲夢遊仙境的無底洞,在江秋涼的腦海中被無限拉長。風聲,撞擊聲,扭曲著融化在看不清的黑暗中,蔓延出來心底最為悽厲的哀嚎。
終於。
咚!
咔嚓。
兩聲疊在一起,前者是身體撞到牆面,後者則是……
骨裂的輕響。
江秋涼感覺自己重重砸在了某個堅硬的物體上,豎直的牆面是如此的堅不可摧,即使隔著那個人,他還是明顯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