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頁

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凌先眠握緊了江秋涼的手:「為什麼?」

    歲月,日曆上枯燥的紙張,史書上的一筆,無足輕重的十多年。

    在兩人的對視之間消融。

    江秋涼開口,和十八歲那年一樣:「我想見你了。」

    是獨一無二的你。

    不是像你的人,不是比你更好的人,甚至連另一個世界的你都不行。

    換成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埋了個伏筆,會和後面對應上~

    第119章 瘋狂玩偶屋

    記憶,破碎的記憶。

    那些褪去顏色的,灰白的畫面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扭曲的玻璃碎片映出了十七歲的江秋涼,也映出了十八歲的凌先眠。

    二十九歲的江秋涼被碎片映照出來的浮光吸引, 他在這兩張面孔中看見了自己和凌先眠現在的面容,鋒利的稜角刮破了他光著的腳, 鮮血淋漓。

    他感覺不到任何痛苦。

    身體上的疼痛,是活著的證明。對於曾經嚮往過死亡的人來說,俗世的疼痛不過是棲息的一個落腳點而已。

    如此的微不足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凌先眠的手加大了力量,那是一種連帶著骨頭的震顫,連帶著靈魂都是酸楚的。

    他的眼底有一層薄紅, 襯得眼眸更是漆黑, 在那一雙永遠如死水般沉寂的雙眼中, 似乎潛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驚濤駭浪。

    江秋涼聽見了自己靈魂的嘶鳴。

    但是他開口, 聲調與尋常沒有任何的區別:「我知道。」

    「我相信你說的牽絆, 」江秋涼說, 「因為,我也有過這種感覺。」

    和你。

    在幻境之中, 江秋涼看見凌先眠被困住的第一反應不是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他的第一反應, 是凌先眠值得比自己更好的人生。

    他想要他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即使代替自己的這一份。

    撥開了最初重逢之後的困惑、厭惡、恐慌,江秋涼終於在危險的時刻, 窺見了自己真心的冰山一角。

    世界上是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的。

    但是有些人, 生來就是同一類人。

    他們日復一日囚禁在黑暗中, 用華麗的皮囊掩蓋住腐朽的靈魂, 當冰冷的燈光從頭頂照射下來的時候,他們會披上虛偽的假面, 在阿諛奉承的談笑中如魚得水。

    至於人世間的情感,親情、友情,或者是愛情,爛俗到在八點檔肥皂劇里反覆催人淚下的老套情節,早在父輩的身上得到了驗證。或許存在過,但並不長久,真正長久的,不過是與利益掛鉤的勾心鬥角。

    善良是軟弱,服從是常態,權力是掉在天花板的肉。

    強者會踩著弱者的脊背,腳踏鮮血永登極樂。

    這,是他們眼中的現實世界。

    江秋涼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他被自己名義上和血緣上的父親禁錮著,成為他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小丑,直到他遇見了凌先眠。

    這是叢林中,嗅到同類氣息的電光火石。

    或許,除了天堂,他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

    和凌先眠一起,下到地獄。

    江秋涼看著凌先眠把自己沾了血的手掌貼在臉頰上,自己嘔出來的血沾上了凌先眠不染纖塵的臉,凌厲的輪廓染上了肅殺的血腥氣,連帶著五官都散發出平時沒有的戾氣。

    「瘋子。」

    江秋涼很輕地笑了一聲,笑意僅僅只是停留在唇角,眼中沉澱著更深的情感。

    「你離開以後,很多人罵過我是瘋子,我把他們都殺了,一個接一個,他們的血腥味讓我想起你。」凌先眠把臉湊在江秋涼的掌心,像是依偎,或者說,更像是某種意義上的順從,「他們的死亡不會讓我感覺到半分難過,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個缺乏情感的瘋子。」

    凌先眠輕蹭江秋涼。

    「他們說的其實是實話,我很清楚的。」

    「唯獨對你,我會一次又一次原諒你。你罵我,咬我,甚至打我,我都不在乎。我不怕你對我做什麼,我最怕的,是你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我。」凌先眠抬起眼,睫毛划過江秋涼的指尖,「我愛你,秋涼,即使我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我還是發現,我對你的愛超過了仇恨,我是愛你的。」

    天花板上有水滴落下,滴在水面上,暈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或許換做別的任何一個人,都會因為凌先眠的這一番話不寒而慄,但江秋涼沒有。

    因為江秋涼發現,自己其實對凌先眠也懷揣著同樣的感情。

    即使知道他是打亂自己生活,拉自己進恐怖遊戲的罪魁禍首,他也會一次又一次原諒凌先眠。

    或許從一開始,早在江秋涼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

    在泥沼之中的,就不止凌先眠一個人了。

    瘋狂化為愛戀,絕望的深處滋生出希望的萌芽,至暗的角落裡長出了兩棵相互依偎的野草。

    沒有光明,所有的光明棄之如敝履。

    除了當事人,無人知曉它們如何糾纏,如何滅亡,又如何重生。

    「我也是瘋子,」江秋涼說,他把掌心從凌先眠的臉上移開,交纏進凌先眠的指尖,「所以我不會離開你,在故事結束之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