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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他在第一行寫下——遊戲,初雪夜,鐘聲,幻境。
「我記憶中第一次見到凌先眠,是在十七歲的一次宴會上,從此我和他的記憶一直持續到二十歲的生日,中間發生了什麼我還沒有完全記起來,只知道應該是發生了一些大的變故,導致我選擇出國至今。」
他在第二行寫下——記憶,凌先眠,十七到二十,變故,出國。
「我在奧斯陸第一次遇見凌先眠,是美術館,你邀請我去看畢卡索的畫展,他說他是第一次看見我,我不認為他說了謊,他有著和我記憶中完全不同的性格,缺少了我記憶中與他的經歷。」
他在第三行寫下——現實,凌先眠,三十,美術館,初見。
「這三行對應了三個世界,即遊戲、記憶、現實。」
「同時第二行和第三行是矛盾的,如果我在十七歲就認識了他,不可能到了三十歲才算是初見。」
「從邏輯學的角度來說,它們之間只有一個可能是真的。」
「哪個是真的呢?我傾向於前者。如果是一種單純的幻想,我記憶中的凌先眠不可能這麼具體,也不可能讓我產生如此複雜的情感,甚至痛苦的印象。這說明我在十七歲遇見他,出國,做手術,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江秋涼的眼中沒有波瀾,「我對十八歲凌先眠的記憶恢復開始於遊戲,他多次明示或者暗示我,他就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
江秋涼問:「如果他們才是同一個人,為什麼我只有在遊戲和記憶中才能見到他呢?」
他在第一行和第三行之間畫了個問號。
「歸根結底,一切動盪的來源還是在第一行,就是那個晚上。」
江秋涼圈起來第一行。
「我在美術館遇見凌先眠是在進入幾次遊戲後,說明從遊戲一開始,現實世界就顛倒了。」
江秋涼說:「其實這個世界的凌先眠和我說,是你聯繫他的時候,我有一點特別想不通。」
許恙問:「哪一點?」
「你提醒過我,要提防『美術館遇到的那個男人』,可是你又主動聯繫他,製造我和他之間的碰面,這本身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江秋涼說道,「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想說的根本不是我在美術館遇到的凌先眠,而是遊戲裡的他。」
許恙嘆了口氣。
「當然,讓我更加肯定的是,你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反駁我。」
江秋涼搖了搖頭:「你知道造瘋者遊戲的存在。」
許恙臉色微變。
「這個遊戲本身就很詭異,設計者設計一款遊戲一定是有目的的。為了賺錢,為了博眼球,為了通過使玩家恐懼產生置身事外觀賞的快樂,可是造瘋者遊戲不是。它從頭到尾,沒有別的玩家,只有我一個人,遊戲的劇情又正好能讓我會想起部分之前丟失的記憶,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存在呢?」
「或者我換個更加直白的問法,」江秋涼直言道,「是不是這個遊戲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我準備的,和紐厄爾醫院那一系列被刻意隱瞞的記憶消除手術一樣?」
許恙的臉白的像一張紙,他眼中的倦色終於轉為了一抹難以置信的恍惚。
「所以,」江秋涼說的很慢,「都是不真實的。」
「我現在所在的現實根本不是現實,是我想像出來的世界。」
江秋涼說:「我讓時間順著遊戲開始那天晚上繼續,其實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就沒有再回到過真正的現實了。這裡只是遊戲停泊的中轉站,是隔絕遊戲和現實的避難所。在我幻想的這個世界裡,凌先眠根本沒有在十七歲遇見我,我們之間根本不會有交集。」
「可是許恙,你作為我幻想現實之外的存在,對我的幻想進行了干預,製造了我與這個世界的凌先眠的相遇。」江秋涼把頭靠在沙發背上,仰頭去看被屏幕照亮的天花板,「通過我對他的一點好奇,暗示我世界之間發生了錯亂,同時利用他,來告訴我紐厄爾醫院裡面你不方便告訴我的信息。」
江秋涼的語氣很平靜:「許恙,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幻想中?現實中的我究竟在哪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許恙撐起身子,他的目光停留在江秋涼身上。
江秋涼又一次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這樣的眼神。
空洞的,悲痛的,似乎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藏在他軀殼裡的靈魂。
許恙像是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抓住了江秋涼的手。
他的手很冰,仿佛屋檐下懸而未墜的冰錐。
「秋涼,有些話我不能說。」許恙的眼裡有掙扎,「我只能告訴你,我進入這個世界是我和凌先眠……現實中的凌先眠討論之後的結果,我的意志會一直留在這個世界裡,直到你找到出去的方式。聯繫這個世界的凌先眠確實是我擅作主張,我知道來不及了……」
江秋涼問:「來不及了?」
「對,來不及了。」許恙語速加快,「等到遊戲徹底結束,如果你還沒有找到出去的方式,或者你根本不想回到現實,這個世界會取代現實,就再也回不去了……」
「還有多少時間?」
許恙搖了搖頭:「我問過凌先眠,他不知道,我猜他設計了很多副本,但是這些副本的順序是隨機的,他也不知道有多少會被用在你的身上。」
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