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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凌先眠用戴著相同戒指的左手貼上他的,兩個戒指依偎在一起。
「我愛你,」凌先眠抱住他,這樣用力,像是想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身體裡,「秋涼,我是真的愛你。」
凌先眠懂得江秋涼的回答,江秋涼也懂凌先眠欲言又止背後的深意。
江秋涼被凌先眠抱著,望向窗外。
雨水。永遠不會停歇的雨。
「我也愛你。」江秋涼輕輕出聲。
勝過愛我自己。
第95章 厭食吸血鬼
第二天,雨還在下。
江秋涼拉開窗簾,不是是不是錯覺,從昨晚開始他總能聞到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雨水打在紅色的玻璃上,被分割成了模糊的碎片, 像是樓頂淌下來的血。
江秋涼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無名指。
那裡空空的, 沒有長期佩戴戒指的痕跡。
江秋涼記得, 每次在遊戲裡遇到真正的凌先眠,他都會隨著攜帶這樣的一枚戒指,第一次是懸掛在脖子上,後面是佩戴在左手食指上。
這是一枚対他來說意義非凡的戒指,江秋涼曾經也這麼想過。
只是他沒有想到, 自己也會有一枚。
江秋涼一向不喜歡配飾, 之前部分記憶進行了人為的抹除, 但他至少能肯定, 自己近五年沒有佩戴過任何的戒指和項鍊。他家在這五年內不是沒有搞過大掃除, 一次都沒有找出這樣的戒指。
還有那一本凌先眠給他定製的安徒生童話。
是弄丟了, 還是……
哈代莊園一如昨日寂靜,江秋涼走出房間, 雨聲更加清晰。
昨晚那股濃郁的香水久久不散, 只是其間摻雜了難以忽略的血腥味。
原本空蕩蕩的長椅上有一團陰影, 坐在陰暗的角落裡,一動不動, 宛若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
江秋涼放輕腳步, 走到了那個人的身後。
這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 深淺不一的皺紋爬滿了她蒼老的臉頰, 一頭白髮有氣無力地垂下來,落在純黑的上衣上。她閉著眼睛, 不知在沉思什麼,眼皮像是揉皺的羊皮紙。
江秋涼沒有打擾她,他尋了個後面的位置坐下,學著老太太,閉上了眼。
眼前不是純粹的黑,有一層模糊的光,暗色的,像是從懸崖上往下望。
「你看到了嗎?」
蒼老的女聲,是乾枯河床,醜陋的石頭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裂縫被日光晃了眼。
江秋涼睜開眼。
老婦人暗綠的眼珠安在她乾涸的眼眶裡,像是零食店裡過期的綠色硬糖。
「看見什麼?」江秋涼問。
「夢中的婚禮。」老婦人的眼珠動了一下,「我聽見鋼琴和豎琴的演奏聲,從高台上逡巡升起,又緩緩落下。」
江秋涼凝神,只聽見了雨聲。
「好多的賓客,四周坐滿了人,你看見了嗎?到處都是人,他們都是來參加婚禮的。哈代莊園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庸俗的婚紗拖拽過乾淨的地磚,新娘是從花叢里走來的。泥水弄髒了她的裙擺,利刺劃破了她的肌膚,枯燥的流程讓午後更加昏昏欲睡,你看,她扔花球了,噗通一聲,扔到了門外,雨水沾在花球上,沒有一個人願意將它撿起來。」
「她的身上好香啊,鮮血沾在婚紗上,像是盛放的玫瑰。」
這個氣味很近,也很濃,就在哈代莊園裡。
「後來就開始下大雨,」老婦人自顧自說著,「很大的雨,明明那天早晨是晴空萬里,為什麼會突然下這麼大的雨呢?沒有人知道,因為所有的賓客都被淹死在那場雨里了。」
「真的是很大的雨……」老婦人囁嚅了一句,顫抖的嘴唇皺在一起,字句堵在喉間,「把時鐘的滴答聲都遮掩了,我聽不見了,滴答,滴答,滴答……」
她伸出右手,慢慢摸向了高台,她的手伸得這樣慢,仿佛害怕驚醒一場夢。
隨著她的動作,高台上的蠟燭又滅了一盞。
孤零零的幾盞燈發出有限的光,四周又暗了些,像是有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粘膩在空氣之中。恐怖的沉寂將整座哈代莊園籠罩,江秋涼終於察覺到了一絲非同尋常的異樣。
他抬起頭,絢爛的玫瑰窗染成了清一色的紅。
怎麼會變紅的?
江秋涼站起身,老婦人還在反覆那句話:「好大的雨……雨……」
她越說越快,聲音也越來越響,回聲在四處撞擊,支離破碎。
江秋涼推開門,饒是他早有心理準備,不免還是被眼前這一幕驚的皺了一下眉頭。
他明白了,為什麼從昨晚到現在,自己一直都能聞到血腥味。
雨。
瓢潑的大雨。
江秋涼也不確定這究竟算不算是雨。
鮮血代替雨水,沖刷著目力所及的每一個角落。開門的那一瞬,甜膩的血腥味容不得一秒緩衝,直壓到人的心頭,呼吸開始變得沉重。不遠處的樹林被染成了詭異的鮮紅,樹枝抓向天空,像是從墓碑里抬起的骨骸。
成片的血水從順著牆壁滑下來,驚雷從遠處劈下,慘白在一瞬間劃破了天地。
震耳欲聾的雷聲宛若巨獸咆哮而來,風直打在江秋涼臉上。
在巨響里,江秋涼聽到了更為悚人的哀嚎——
那是整座哥德式的古堡浸泡在鮮血里,發出了滿足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