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方向是這樣的,」江秋涼根據眼前的建築鎖定了目前所在的位置,快速適應了地圖的方向,「我們現在在這裡,這是一家主營西班牙菜式的餐廳。」

    「加油站在這裡,我們住的酒店應該是這一家……」

    江秋涼在地圖上虛畫了一個圈,指尖停留在酒店的方向,驀然頓住。

    「不對啊。」

    江秋涼抬高了地圖,意識到了某種危險的信號。他皺起眉頭,印象中女人指出的方向和地圖中的指向根本無法重疊,甚至……

    「她給我們指了個反方向?!」

    第69章 假面歌舞會

    拋去過於龐大的體型和奇怪的舉止, 一個以經營酒店為生計的老闆,有可能指錯城裡加油站的方向嗎?

    當然,不排除現實中真有指錯的可能性,畢竟人也不是萬能的,可是現在他們所在的根本不是在現實世界, 而是在虛擬的遊戲世界, 遊戲世界不同於現實世界,每一步都可能是暗示之下的線索,設計師以近乎於變態的嚴謹思路,把劇情走成一個環環相扣的閉環。

    江秋涼不信這是女人一時大意之下的疏忽。

    這更像是一種暗示,暗示女人或許根本不希望他們找到加油站的位置, 或者說, 她希望至少能夠拖延他們找到這個位置的時間。

    她之所以這麼做的目的, 是為了什麼?

    江秋涼偷偷瞟了凌先眠一眼, 對方的視線落在地圖上, 似乎沒有察覺到江秋涼此刻的懷疑。

    至於女人指向的方向……

    江秋涼視線循著那個方向一路望下去, 如果順利的話,一路直行沒有迷路, 他們會沿著另一條和來時不太相似的路線回到橋邊, 一切歸於原點。

    努力白費, 時間白費。

    江秋涼心裡產生了一種猜想,他現在不能夠確定, 需要驗證之後再得出結論。

    他也沒有把自己的猜想告訴凌先眠, 而是仿若無事向著加油站的方向走去:「便利店和加油站是一個方向, 正好順路了。」

    有了地圖, 排除彎彎繞繞的干擾選項,問題變得簡單了很多。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省時又省力,江秋涼當即選出了一條最接近於直線的道路。他有一個習慣,一旦確定了方向,走起路來就很快,發呆是一回事,走路是一回事,在相對私人的空間裡怎麼浪費時間無所謂,他單純不喜歡在路上耽誤時間。

    以前有學生說過他走路帶風,不知道是哪個在學漢語又沒有學到家的三腳貓用「吳帶當風」來形容他,在學校里有一陣子傳揚開。

    最短的路線會經過城市的中心廣場,廣場沒有密集的建築物和阻擋,空蕩蕩的,植物因為長期沒有得到修建,開始枝丫瘋長,地磚的縫隙里竄出幾叢雜草,長凳上攀附著藤蔓。

    這裡實在太過於空曠了,視線豁然開朗,江秋涼一眼就看到了立在中心廣場正中央的一尊雕塑。

    本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所有城市的中心公園幾乎都會有這麼一尊雕塑,它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根本沒有人在乎它究竟存在了多久,它是拍照的背景板,是偶然棲息的凳子,是孩子們爬上爬下的滑滑梯,而大多時候,在沉寂的沒有一個人的夜裡,它靜靜地站在這裡,一如之前所有的夜晚,注視著一片死寂的公園。

    雕塑很大,被放在一人高的石台上,加上底座的高度,看上去有約莫三人這麼高,月色給它罩上了一層防塵的白紗,收斂了歲月和雨水侵蝕下的磨損痕跡,這讓它看上去很新,就像是剛剛被放在這裡。

    雕塑上的人有一頭濃密的捲髮和健壯的雙腿,一條栩栩如生的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他固執地指向一個方位,手臂粗壯有力,可是他的嘴唇微微開合,仿佛因為猶豫而顫動。

    江秋涼仰頭去看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紙燈在晃動,他覺得雕像好像很輕地,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

    他身上去摸那尊雕塑,冰冷且堅硬,不可能是任何有生命的活體。

    江秋涼稍稍心安,他舉高了手裡的紙燈,想要更加真切地去看雕塑的臉。

    他總感覺這張臉很熟悉,應該是最近剛剛見過的,可是雕塑被布蒙去了大半張臉,他不能確定自己是在那裡見過這樣一張臉。

    紙燈的燈光不住閃爍,越是靠近就越是看不清,紙燈的光線仿佛在畏懼雕塑,或者說是渴望手指指向的方位,光源全部聚集到了一處。

    江秋涼順著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是他和凌先眠來時的路,路的盡頭,是那座正危在旦夕的橋。

    這樣一尊雕塑不會沒有來由地出現在這個地方,一定是個重要的線索。

    只是單單憑藉雕塑,給出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

    江秋涼偏過頭,凌先眠也正在看那一尊雕塑,月光在他的下頜線畫出了一道乾脆利落的弧度,像是畫家不經意之間的簡筆畫,他的眼睛融在夜色里,淡淡的月光倒映在他的眸子裡,很淺,像是落在湖面的一片樹葉。

    風吹動了他額前的碎發,凌先眠毫無徵兆地轉過臉,對上了江秋涼的目光。

    電光石火的一瞬之間,他的臉和很多個瞬間重疊在一起,這些碎片一閃而過,當江秋涼伸出手,想要抓住其中一片的時候,所有的記憶早已逃之夭夭。

    西格蒙德醫生說過,他是一個缺乏情感的人,他很少笑,很少哭,情感曲線在凌先眠缺席的這近十年裡近乎是一條沒有任何波折的平緩曲線。江秋涼知道,即使這樣做會產生無可附加的痛苦,自己也會在必要的時候裝出嬉笑怒罵的模樣,因為相比於被人非議,他更希望自己在外人眼裡是正常的。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