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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江秋涼收回手:「為什麼選我?」

    「對啊,為什麼選你呢?」凌先眠食指向上,輕輕彈去菸灰,「無論你相信與否,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不是每一件事都有答案,不然就不會有人相信神的存在了。」

    盡頭吹來一陣風,凌先眠手中煙亮了一下,很快又暗淡下去。

    「好了,快到目的地了。」凌先眠用空著那一隻手攏住火星,避免它被風吹滅,「留給我們閒聊的時間不多了。」

    「下一個世界特殊在什麼地方?」

    凌先眠掃了江秋涼一眼:「我設置了25.4%的存活率,但是現在的測試結果和我預想的有很大的偏差。」

    「所以你統計出來的死亡率是……」

    「你不會想知道的。」

    「總不可能比100%更差了吧。」

    凌先眠沉默。

    「不要告訴我你現在統計結果是死亡率百分百……」

    「就目前而言,是的。」

    江秋涼失笑:「我很榮幸成為被選中的祭品。」

    「別這麼嚴肅,不過是一次合作而已。」

    「條件呢?」

    「下一場遊戲,你我是平等的,我會保護你,讓你成為這個世界的首位倖存者。」

    「很誘人的條件……」江秋涼想了一下,「行。」

    察覺到凌先眠的目光,江秋涼轉過頭:「怎麼了嗎?」

    「我以為你拒絕……至少會提出其他條件。」

    「你已經猜到了我大概率會提出什麼條件,」江秋涼反問,「你會答應我的條件嗎?」

    「不會。」凌先眠說,「我不可能把你想要的真相告訴你。」

    「那我又何必白費力氣?」

    原本聞不到的煙味越來越濃,一切正在逐漸具象化,就像是按下電源鍵以後電腦緩慢開機的過程。

    煙味太近了,江秋涼不太舒服,偏過頭咳嗽。

    「我知道合作在你這從來不是雙向的,」江秋涼回頭看了一眼來路,「從我走進這道門開始,除非通關,否則根本回不去,不是嗎?」

    凌先眠的聲音在黑暗中,染上了幾分滿不在乎的慵懶:「你說得對,不管你同意與否,這個合作都會繼續進行下去。」

    「你需要測試,我需要真相。」江秋涼的語調沒什麼起伏,「我不相信基於情感的合作,但是我相信基於利益的合作。」

    「合作愉快。」

    煙徹底滅了,最後的火光在黑暗中化為灰燼,幾縷煙霧悠悠上浮,消融在空氣中。

    完全的黑暗。

    很多人畏懼黑暗,因為黑暗代表著未知,未知帶來的恐懼遠大於具象化的驚悚。

    江秋涼不畏懼黑暗,黑暗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以前自己不是這樣的,每次被關在不見光的地下室,對於黑暗的記憶至今仍有餘韻。

    「你也變了很多。」

    凌先眠的聲音響起,就在他的身邊,很近。

    「人總是會變的。」

    江秋涼用凌先眠之前的話嗆他。

    他不知道過去的自己在凌先眠眼裡是怎麼樣的。

    溫和?善良?對於未來尚存希望?

    無論是哪個詞,放在現在的他身上都多少有些格格不入。江秋涼唇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黑暗是幫凶,掩住了他這一刻的情緒變化。歲月磨平了年少的稜角,耗盡了所剩無幾的希望,他從不認為這是什麼壞事,畢竟現實一如既往殘酷,或早或晚,總會意識到的。

    天上投下一道不甚明顯的亮光,清冷的波紋從遠方延伸,一點點蔓延到江秋涼腳下。

    江秋涼漠然抬頭。

    月亮掛在夜空上,不是飽滿的圓月,而是一道鋒利的殘月。層疊的烏雲籠罩住殘月傷人的彎鉤,只留下一道模糊又脆弱的剪影,連帶著月光也是朦朧的。

    江秋涼掌心向上,接住月光,視線從近處拉遠。

    他和凌先眠站在巨型的石橋上,石橋很高,遠遠隔開了底下的波濤洶湧。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砸開了斷臂懸崖,鍛造出了一整座矗立在懸崖上的城市。

    沒錯,是一整座城市。

    層疊的鋼筋水泥鱗次櫛比,覆蓋住了懸崖之上的空隙。

    可是這麼宏偉的一座城市,那麼多的建築,在夜晚沒有任何一道燈光,沒有一點人聲,整座城市籠罩在僅有一點月光的幽暗中,像是一個蟄伏在寂靜中的龐然大物。

    它在耐心等待,等待任何的意外來客。

    上頜和下頜閉合,吃掉他。

    城市是死寂的,更加襯得橋下蠢蠢欲動的響動刺耳。

    江秋涼走到橋樑的欄杆處,往下望去。

    他的手本能靠在欄杆上,畢竟這裡的欄杆都是石頭做的,看起來和橋面渾然一體,怎麼看都很結實。

    就在他的手扶在上面,正好站穩的那一刻,欄杆突然毫無徵兆鬆動,大塊的石塊直接滾下了懸崖。

    江秋涼沒有防備,出於安全考慮,他在一開始也沒有完全把重心放在扶手上,只是站在距離深淵的一步之遙處,還是難以避免晃了一下身體。

    一隻手及時抓了他,凌先眠的聲音在江秋涼耳邊響起。

    「別往下面看。」

    晚了。

    江秋涼前傾身體,已經看清了距離橋面百米水面的景象。

    大塊的石塊從高處墜落,沒有掉入湍急的水流里,而是砸在了橋下那些東西的身上,發出一聲砸在肉.體上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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