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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邊上有一張鉛筆的評語——
「這首詩讓我想起了保羅·喬爾達諾《質數的孤獨》。」
質數的孤獨……
哪種比較孤獨,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誰也不愛,還是心裡愛著一個人,卻始終無法靠近?
是在對應卡佩小姐和霍根的故事?
江秋涼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遊戲和現實,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交集?
這是否意味著,那個遙遠的世界正在一步步腐蝕現實?
後面的書頁里似乎夾著一張書籤,有輕微的凸起,江秋涼指腹捻過側面,抽出了那張書籤。
對摺的紙上密密麻麻寫著心理方面的專業術語。
摺痕上的「GOOD LUCK」被撕裂成了兩半,帶著厄運降臨的預兆,乍現在江秋涼眼前。
江秋涼突然想起了遊戲裡凌先眠的那句話——
「你何時才能發現我呢?」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江秋涼來不及反應,紙張從無力的手指滑落,輕飄飄落在了地上。
他下意識想要下床去撿,輸液管隨著動作晃動,針頭抗議著不加思量的粗魯行為。江秋涼目測了一下距離,超過了力所能及的範圍,他當機立斷,要拔手上的針頭。
「哎!你別亂動!」
許恙從門口進來,還沒來得及抬手整理自己翹起的一縷頭髮,下一瞬就被江秋涼拔針頭的動作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不能亂拔針頭的你不知道啊!」
身上的白大褂還沒來得及脫,許恙理直氣壯教訓江秋涼,隨手把捧在懷裡的花束往桌子上一扔,指著床頭的按鈕:「這裡有個按鈕,當擺設的嗎?你有事不知道按一下嗎,天天不讓人省心……」
「這張紙……」
「多大點事,掉就掉了唄,你不撿它還能飛走啊?」
許恙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彎腰撿起那張軟塌塌趴在地上的紙,很短的一瞬間,他的視線掃過那一行飄逸的鉛筆字。垂下的長髮成為絕佳的掩體,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隱藏了他一閃而過詫異的神色,許恙的瞳孔猛地一縮,指尖力度不由自主加重,在脆弱的紙張上留下了一道不易察覺的褶皺。
「你在幹什麼?」
等許恙回過神,那張紙已經在他的手心揉成了一個小小的團,他緊握的手心鬆開,泛白的關節回血,掌心留下幾道淺淺的指甲掐痕。
許恙侷促地把那張紙展開,這下整張紙都是皺巴巴的,連同那幾個字母,一道支離破碎。許恙低頭把那張紙遞給江秋涼,心裡沒有一絲悔意,反而湧起了痛快。
「那個……你還要嗎?」
江秋涼掃了一眼皺巴巴的紙,嘆了一口氣:「算了,扔了吧。」
留著這張紙又有什麼用呢,不清不楚的話,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留下。
更何況,也沒帶來多少好運……
許恙長舒一口氣,心中泛起一陣喜悅,他隨手把紙團扔到垃圾桶里,伸手探了一下江秋涼額頭上的溫度。
「溫度好點了,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我怎麼會在醫院?」
「我早上給你打電話,沒打通,我怕出什麼意外直接去你家了。」許恙的手插回白大褂的口袋裡,「還好去了一趟,你當時怎麼也叫不醒,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有生之年第一次要當犯罪嫌疑人了。」
江秋涼乾笑了一聲,腦海中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跟你講,可刺激了。」許恙正襟危坐,「一路油門你懂嗎?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完全忘了限速,反正就是一路漂移到醫院的。」
「沒有超速嗎?」
「超了。我人生中第一次超速!不過還好只是罰款三千克郎,聽說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話要吊銷駕駛證,還可能負刑事責任呢,我現在回想起來都一手汗。」
「我給你報銷。」
「可別,」許恙在雙手擺了個叉,「這叫為朋友兩肋插刀,別妄圖用庸俗的金錢打發我。」
「嗯……」江秋涼後背靠在枕頭上,猶豫道,「那你以後暈倒了我也把你扛進醫院,讓你在床上掛一天鹽水。」
「你這個人……」許恙失笑,「我是個醫生,被病人扛進醫院,我不嫌丟臉啊?」
「醫生也是人啊,這有什麼丟臉的。」
許恙愣了一下,眼中有難以掩飾的晃神。
「算了。」許恙大手一揮,「讓我想想吧,反正不能便宜了你。」
「好。」
「說起來倒是……」許恙想起了另一件事,指著江秋涼被被子蓋住的右腿,「你的腿,怎麼了?」
「腿?」
「對啊,腿上有傷口,你不知道嗎?還好傷口不深,沒有傷到骨頭,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
江秋涼想起被怪物抓出了六道血痕的小腿,不動神色抿了一下唇角。
那六道傷口明明很深的,江秋涼記得自己包紮時看見的血肉,可是現在已經不太疼了。
為什麼?
江秋涼的頭一陣陣的疼,想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不是很想把遊戲裡發生的事告訴許恙,這不是心裡隱藏著什麼秘密,不願意和別人分享,而是心底扎著一根深扎進血肉的刺,不願意告訴親近的人這根刺的存在。
主要他不確定許恙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畢竟他是個醫生,遠比他更加信仰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