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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江秋涼悲哀地看向掛在牆上的巨幅油畫——

    阿蘭長得和畫中的狄奧尼索斯一模一樣!

    第26章 易碎收藏家

    為什麼畫裡的狄奧尼索斯會和克洛德將軍的獨子阿蘭長得一樣?

    不會是巧合,怎麼會是巧合?

    刻意挪走所有鏡子,虛化他的倒影,這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欲蓋彌彰——

    絕非巧合。

    休不可能在看到阿蘭之前畫出和他一樣的狄奧尼索斯,他從一開始就說了一個彌天大謊, 他和阿蘭的初遇根本就不是在那次畫展。

    一個謊言需要千萬個謊言來圓, 他究竟說了多少實話?

    他說過真話嗎?

    建立的多米諾骨牌悉數崩塌, 江秋涼站在一片狼藉之前,看到了崩塌在廢墟之下真相的曙光。

    遊戲是一個人思想情感的表達,皮囊可以千變萬化,裡面卻流淌著相同的血,填充著相同的肉, 架構著相同的骨骼!

    既然設計師能用這套思維建造出第一個世界, 那為什麼不能用這套思維建造出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於無窮無盡的世界?

    江秋涼吸起一口氣之後緩緩呼出, 化作一個再平淡不過的呼吸。

    他聽到自己與尋常時沒有分毫區別的聲音:「休博士, 你能給我講講關於狄奧尼索斯嗎?」

    休拉過一張椅子, 坐在江秋涼的身邊, 審視著他。

    江秋涼不知道休有沒有看出自己心裡的想法,休是一個怪物, 但至少他沒有說出來。

    「我的榮幸, 你想聽關於他的什麼?」

    「儘可能多的一切。」

    「嗯哼。」他把視線轉向油畫, 不知道在思忖什麼,「親愛的, 你可是難倒我了。」

    「反正夜晚還很長, 」江秋涼說, 「不是嗎?」

    休笑了, 落在江秋涼的眼中,卻沒有了之前的暖意。

    「是啊, 親愛的,夜晚還很長。」

    休說著狄奧尼索斯,和之前講起安徒生的《夜鶯》一樣溫和。

    「狄奧尼索斯是奧林匹斯十二神之一,與其他神不一樣,在信仰理性和德行的古希臘,他代表的是欲望和精神的雜糅,他是荒原上熊熊燃燒的火種,是隱藏在森林中的惡魔,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休眯起眼,深色的眼睛前所未有的迷人,「有人說,他是欲望和精神的雜糅,代表著不可控制的混亂和癲狂。」

    畫中的狄奧尼索斯神態安然,和休口中的異端神形成了鮮明的撕裂感。

    「狄奧尼索斯是『流浪的異鄉神』,他中途前往東方……」休還想說什麼,但是及時剎住了車,試圖用一個微笑矇混過關。

    「怎麼?」

    「沒了。」休無所謂地聳肩,「阿蘭先生,我不像你看過這麼多千奇百怪的書,更不像諾埃爾一樣能畫出這樣的作品,甚至連這幅畫都不是我掛上的,我所知道的實在有限,你可不能怪我。」

    說完,他的右手食指不著痕跡在左手的戒指上摩挲了一圈,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江秋涼從沉思中抽離出來,回了休一個同樣的笑:「不是的,休博士,你告訴我的已經足夠多了。」

    「是嗎?」休故作驚訝,「我可什麼都沒告訴你。」

    「使者送來了寶石做的假夜鶯壞了,國王才能意識到真夜鶯的重要性。真正有價值的不是得到的,而是失去的,不是嗎?」

    「這可不是正常人的思維,阿蘭,」休輕笑一聲,「不過你說的不錯,只是很少……」

    砰!

    尖銳的聲響突然劃破將軍府寂靜的夜空,緊接著是巨物落地的重響。

    是槍響!

    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有槍響?

    毫無預兆的異動讓江秋涼的瞳孔遽然收緊,他一把從椅子上彈起來,可是休的動作比他更快,猛地將他推到了床上。

    江秋涼本來不至於一下子就被休撲到,只是眼前一片眩暈,稀疏的雪花屏跳躍,他當即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你在牛奶里加了什麼?!」

    江秋涼咬著牙,從齒縫中擠出嘶吼。

    休快步走到門口,又快速折返,將一個冰冷的物件塞到江秋涼手心。

    「我和諾埃爾有鑰匙,」休的音色很冷,又變成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陌生人,「如果有人想要強行破門而入,你就——」

    休的掌心溫熱,力道很大,他的聲音很堅定,像是早已在心中演練了成千上萬次。

    「開槍。」

    江秋涼被休握著的手心驟然一抖,有很短的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手心冰涼,手背卻很溫暖,冷熱如此明顯的反差讓他體內不真實的撕裂感愈發強烈。

    「你瘋了嗎?我從沒有開過槍!」

    休突然握緊他的右手,扳倒擊錘,扣動扳機,借力對準了天花板,江秋涼聽到了很近的槍響,右手是隨之帶來的震顫。

    「現在你開過了。」

    休鬆開他的手,在江秋涼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起身,快步走到臥室門口,關上了門。

    門鎖響起了鑰匙轉動的輕響。

    江秋涼跌跌撞撞撲到門口,藥物使他頭重腳輕,他深深呼吸兩下,抑制住自己想要倒下的衝動。

    他發瘋一樣轉動著門把手,門果然已經打不開了。

    江秋涼重重把踢了一腳門,整個人不受控制滑了下去。

    擱著門板,他能聽到二樓雜亂的腳步聲,有男人的喊聲,有重物在被拖拽,偶爾還有兩聲讓人心驚的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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