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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江秋涼知道,這個世界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必須抓緊時間找機會尋找問題的答案,而答案顯而易見,藏在被鎖住的地方。
可是隨著戰事的愈演愈烈,諾埃爾對於他的監視也越來越嚴,從暗中觀察到明目張胆,近乎是病態地關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諾埃爾會在他吃飯時突然糾正他握住叉子的姿勢,會在他上樓時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會在他看書時突然出現在窗口,有時還會走進來看他看的是哪本書,會在凌晨打開臥室的門,確定他還在。
江秋涼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猝不及防多了這麼一個幾乎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監視自己的人,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被束縛了,這讓他整個人很不自在。
不過,他發現了一個規律。
送貨的夥計每天下午都會來,只要夥計一來,諾埃爾就會短暫地走出這棟壓抑的建築,消失在視線中。
他離開的時間或長或短,但是足夠了。
這是江秋涼現在觀察到的,唯一的機會。
這天和平時沒有任何的區別,夥計照常來到樓下,對著樓里喊諾埃爾的名字時,江秋涼正坐在院子裡的吊椅里,用報紙遮住自己的臉,擋住刺眼的陽光。
陽光落在脖子的紗布上,白晃晃翻出光,襯得他如同一個流年不利未能成功修煉成型的木乃伊。其實托這個世界的福,他身上的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休固執地堅持讓他纏著紗布,他也懶得爭執。
他聽到諾埃爾應了一聲,然後馬蹄繞過大門,噠噠像是後面而去。
就是這樣的。
江秋涼的計劃是先去把三樓的客房神不知鬼不覺給撬了,然後再去二樓克洛德將軍書房的抽屜里找找線索,如果有時間,闖到地下室欣賞一下葡萄酒地窖也挺好。
吊椅很高,江秋涼聽著馬蹄的聲音,兩條腿懸空,隨著聲音晃動。
一、二、三、四……五!
他正準備從吊椅上一躍而下,偷偷溜進樓里蓋著臉的報紙突然被人掀開了。
什麼?!
江秋涼一驚,第一反應是吹起的風,本能地伸手去抓。
攥住報紙的同時,有一張臉躍入他的眼中。
夏日午後的陽光實在刺眼,那張臉近在咫尺,眉眼深邃,鼻樑高挺,嘴唇很薄,垂在耳側的長髮看起來手感不錯,他的唇上叼著一隻煙,煙霧在擋住的黑暗中升騰而起,轉瞬融入到午後的烈陽中。
是休博士。
他一隻手握著報紙,一隻手將煙從唇邊抽走,緩緩吹出一口氣。他在散去的煙霧中好整以暇地觀察著江秋涼的面部表情,露出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喲,親愛的,你是在這裡等我嗎?」
輕薄,慵懶,漫不經心。
計劃失敗了。
江秋涼皺眉,剛剛想要回答,就被風吹過來的煙霧嗆得咳嗽起來。
休用指尖按滅了煙,輕撫江秋涼的背,幫他緩過呼吸。
「抱歉阿蘭,是我的疏忽。」休動作自然地坐在江秋涼身邊,吊椅一個人還寬,兩個人實在窄了些,休不得已只能把一條大腿搭在椅子上,「我忘了你的身體不好,請原諒我的失禮。」
江秋涼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下意識讓椅子的另一邊躲了躲,避開了靠過來的休。
沒想到休得寸進尺,直接借著空出來的空隙擠進了吊椅,吊繩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嚎。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兩人的手臂挨在一起,顯而易見,已經超過了社交應有的安全距離。
江秋涼身上柔軟的布料貼在休偏硬質地的軍裝上,他這才後知後覺,休沒有穿自己原來的幾件常服,而是穿了一件從來沒有見過的軍裝。
這件軍裝很合身,襯出他完美的身材,一雙腿尤其長,江秋涼有些怨懟地發現休的一雙腿垂著,黑靴子一下下輕點著地面。
在這一刻,休轉過頭,軍裝讓他平添了幾分凌厲,連帶著眼神都莫測起來。
「剛剛。」
休隨手指了一下高聳的牆:「我從這邊翻進來的。」
「翻進來……?」江秋涼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語氣滿是質疑,「不會吧。」
「別這樣無情嘛,有人會因為你隨口的一句話心碎的,」休突然貼過來,一雙手臂快而准地抱住江秋涼的腰,「阿蘭,我這幾天不在,你都瘦了。」
江秋涼愣在原地,被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煙味,陽光,和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味道在鼻前縈繞,休深色的頭髮擦過他的下巴,痒痒的,讓他在瞬間失去了反應。
在兩秒之後,江秋涼恢復理智,迅速將休推走。
「休博士,你這是在幹什麼?」
「哦,親愛的,我的心碎了。」休抵在吊椅的另一端,捂著自己的心口,「我只是在關心我的朋友,而你卻把我一把推開了。」
江秋涼騰的一聲站起來,吊椅驟然失去了小半重量,重心不穩,險些把休給帶倒。
休及時用長腿撐住,挽回了帥氣的形象,他快走兩步,一把抓住江秋涼的手腕。
「好了,不逗你了。」休的語調聽起來難得嚴肅,「是克洛德將軍讓我回來的。」
江秋涼不解:「克洛德將軍……?」
他的腦海中飛速掠過那個在車窗外舉著錘子要砸他擋風玻璃的猙獰面容,雖然書房裡相框裡的男人看起來溫文爾雅,但是幾乎沒有人能對自己生命造成威脅的人抱有任何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