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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他歪著頭,眼中漾開了之前宴會上沒有的溫柔,映出了江秋涼的輪廓。
江秋涼望進他的眼裡,突然分辨不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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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易碎收藏家
眼皮很重,江秋涼艱難地睜開眼。
麻醉的後勁尚未散去,四肢僵硬到嚇人。
身下的感覺很柔軟,他正躺在寬大的床上,身上蓋著花紋繁複的毯子,看起來昂貴而舒適。
室內的裝修很奢華,像是之前西方貴族鍾愛的巴洛克風格。精緻的壁紙填補每一處空白的角落,地上鋪著色彩濃郁的地毯,胡桃木家具線條流暢,處處迴蕩著金錢的碰撞。
正中央掛著一副裝裱華美的油畫。
畫裡的青年被女祭司和演奏者包圍,他不是標準審美中健碩的男人,他穿著寬鬆的衣服,有著近乎女性的優美五官,捲曲的黑髮上佩戴著由常春藤、葡萄蔓和果穗糾纏成的花環,左手持圖爾索斯仗,右手舉坎撤洛斯雙柄酒杯,目光柔和注視著人群,看起來輕鬆而愜意。
與室內的艷麗格格不入的,是窗外灰白的天空,爬山虎深綠色的枝椏從窗邊經過,像是一根尖銳的刺。
有一個人站在窗前,背對著江秋涼。
清晨的風吹拂他的栗色頭髮,末梢在暗淡的晨光中顯現出偏向於淺金的色澤。
不知道是在看灰白的天空還是長勢喜人的爬山虎,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專注的如同一張定格的畫面。
江秋涼不知道自己在哪,空氣潮濕溫暖,顯然已經不在奧斯陸了。
他試著動了動自己發麻的手臂,金屬的碰撞聲讓他有一瞬間的晃神,也驚醒了窗前那個專注的人。
「您終於醒了。」
站在窗前的人轉過身,晨光在側臉一划而過。
他穿著服帖的西裝,本人比江秋涼想像的要老一些。皮膚蒼白,鼻樑高挺,嘴唇很薄,抿起時如同一筆誤畫的線,眼眶尤其深邃,碧色的眼珠陷在陰影裡面,看不出喜怒。
從餐桌上端起托盤,他向著江秋涼的方向走了過來。
「酒神狄奧尼索斯,這是一副很棒的油畫,不是嗎?」他順著江秋涼的視線,看到了那副掛在牆上的巨幅作品,「克洛德將軍認為這幅畫有益於您的病情,讓我將它掛在了您的臥室,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狄奧尼索斯神態從容,江秋涼冷眼瞧著走過來的人,問道:「你是誰?」
「諾埃爾,這裡的管家。」
諾埃爾把托盤放在床邊,酒杯里的葡萄酒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他把右手搭在膝蓋上,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於江秋涼的一無所知,江秋涼這才注意到,他的西裝左手臂的地方是空的,空蕩蕩的袖管無力地耷拉在毯子上,被他隨手拽到了褲子上。
「休博士說您的頭部撞在了地上,輕微腦震盪,很可能會產生記憶上的混亂。您放心,雖然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但您很快就能想起一切的。」諾埃爾不無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遺忘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是當事人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往往為時已晚。您還是想要記起一切的,不是嗎?阿蘭先生。」
「阿蘭?」
「是的,先生。您是克洛德將軍的獨子,從小在這裡生長,接受法蘭西最好的教育。」
江秋涼的手一僵,這下他知道自己在哪裡了。
但似乎也不算是什麼好消息。
「您從小受到克洛德將軍的寵愛,因為您的母親是難產生下的你。克洛德將軍很愛他的夫人,而您是克洛德夫人生前留給他最後的禮物。」諾埃爾的目光移到了油畫上,暗淡的晨光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格外悲傷,「這幅畫是您十歲那年,將軍帶您去畫展,您挑中的作品。將軍花了十萬法郎買下了這幅油畫,足夠那個睡大街的窮畫家花天酒地好幾年。」
江秋涼聽著諾埃爾的描述,他知道這個管家談話的重點並非在此處。
果然,諾埃爾很快進入正題:「克洛德將軍真的很愛您,阿蘭先生。你知道的,任何紳士都有自己的……愛好,特別是現在這樣的特殊時期,戰火和軍報幾乎摧殘了將軍的神經。您不應該乘虛而入,去窺探將軍的隱私,更不該在戰期跑到街上,這樣真的很危險……」
諾埃爾越說越激動,說到後面幾乎哽咽了起來,他用右手取出口袋裡的白色手帕,擦去了眼角盈盈淚光。
「抱歉,阿蘭先生,是我失禮了。戰爭實在太殘酷了,我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尤其是您。您不知道,發現您失蹤了,克洛德將軍幾乎急瘋了,他緊急趕了回來,讓手下的兵找到了您。您的反應太激烈了,他們迫不得已才用的□□。」諾埃爾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那條街在十五分鐘後陷入火海,不敢想像如果他們晚一點發現,會是怎麼樣的結局。謝天謝地,您活著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江秋涼頭靠在柔軟的枕頭上,他的右手和脖子上綁著繃帶,麻醉的後勁讓他有些頭疼,諾埃爾的話像是溪水流過他的身體,又漸漸遠去。
「不說了,您昏了這麼多天,也該餓了。」諾埃爾端過托盤,放在江秋涼眼前,「您需要儘快養好身子,是時候吃點東西了。」
托盤上放著一片夾火腿奶酪的烤吐司,一盤韃靼牛肉和一杯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