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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50:45 作者: 不官
    「對不起,哥哥。」茱莉亞對著江秋涼說,「我不是故意把你拉進這場遊戲,也不是故意半夜來嚇你的。我只是……受不了黑暗和寒冷,等得太久了。」

    江秋涼搖了搖頭。

    「走吧。」茱莉亞搖了搖薩洛蒙的手。

    薩洛蒙跟著她,向著黑暗的通道走去。

    光亮有限,薩洛蒙走了幾步,回過頭。

    「謝謝你,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薩洛蒙搖了搖茱莉亞的手,對著江秋涼露出了笑容,「還有,手指只是嚇人的裝飾品,冰箱裡放的是豬肉,我和他們可不是一類人。」

    音樂聲漸漸遠去,驚雷劃破了漆黑的暮色,一路照進了商鋪里。

    江秋涼走到街道上,黑雲沉沉壓了下來,不過幾分鐘之後,就要下大雨了。

    身後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震碎了身邊櫥窗的玻璃。

    乍然的火光中,是被烈焰吞噬的競技場。

    爆燃的競技場,將小鎮照得如同白晝一樣明亮。火舌吞噬著斷壁殘垣,叫囂著衝到天上,蠶食著欲雨的烏雲。

    「吃掉我吧……」

    「從這裡咬下去,牙齒深嵌骨血,吞咽猩甜瓊漿,撕開虛偽皮肉,真實的我藏在這裡……」

    原來從來都不是字面的意思。

    火焰的牙齒深嵌罪惡的骨血,烈焰的唇舌吞咽著痛苦的瓊漿。

    罪惡沒有源頭,所有人都看著它潺潺遠去。

    有多少人願意站出來飛蛾撲火呢?

    河流裹挾而去的,儘是瘋子的負隅頑抗。

    又一道驚雷閃過,冰涼地映在江秋涼眼底。

    豆大的雨水瓢潑而下,塵埃落定,衝散遠去,街道化為暴雨的狂歡。視線盡頭的競技場濃煙滾滾,冷熱交織,晝夜拉扯,清醒與混沌反覆掙扎,成就了末日一般的景象。

    濡濕的紗布掩蓋不住鈍重的疼痛,水珠順著眼睫滴下,模糊了視線。

    身後有腳步聲近了,江秋涼沒有回頭,直到停在身側,傾盆之勢的大雨被隔絕在外,噼啪脆響在頭頂跳躍。

    江秋涼這才抬起眼,早有預感一般看向了來人。

    雨幕之中,來人撐著一把黑色的傘,沒有半分的慌亂。

    周遭濃煙滾滾、大雨滂沱,而他站在其中,鎮定自若、不染纖塵。

    不同於之前競技場頂層的相視,他站在身前,觸手可及。

    這是江秋涼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張臉,卻莫名呼吸一滯的錯覺。

    垂下的細碎黑髮擋住了部分眉眼,下頜線鋒利到驚心動魄。火光和雨水在漆眸中交融,如同墜入萬丈深淵。他的唇角噙著笑,眼中卻分明沒有半絲笑意。

    只是居高臨下俯視,沒有多餘的動作,輕易讓人感覺到了玩世不恭的涼薄無情。

    「你一點都不驚訝呢。」他開口,唇角維持著上挑的弧度,「真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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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噩夢競技場

    火焰在他眼中蜿蜒扭曲,像是有無數隻鬼手掙扎地伸向天空,指甲在夜空中劃出道道印記。

    噪音把沒有前因後果的開場白沖得很淡,水汽浸潤了情緒。

    可是聽到這一句話,江秋涼腦海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從前讀過的一段話。

    ——就讓料峭的春風為一早就等在門口的彩蝶吹開耶路撒冷的第一朵玫瑰。

    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

    不動聲色的浪漫,比枯燥乏味的呢喃更富有靈魂的穿透力。在短暫的恍惚之後,江秋涼才後知後覺,自己似乎缺乏所謂值得追憶的光輝歲月。

    值得遺憾,他的人生軌跡在進入這場遊戲之前乏善可陳,曾經的他毫無懷疑,這樣趨勢會一直進行到他遲暮合眼的那一刻。

    來人俯視著江秋涼,在夏夜的雨幕中,在晝夜顛倒的暴雨和驚天動地的火舌前,他的眼中只盛一人。

    過膝的寬鬆毛呢大衣罩著高領的針織衫,馬丁靴不沾雨滴,一個銀戒指穿過纖細的銀線,懸掛在他的心口,就連頭髮絲都透露出一股傲氣的精緻。

    一身陰沉的黑色,完美襯出高挑的身姿,卻也讓他仿佛隨時會消失在茫茫暮色里。

    江秋涼很鬱悶地發現,面前的人比自己高。

    還足足高了小半個頭。

    說不出的胸悶。

    「驚訝?」

    來人微微眯起眼,不經意之間透露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驚訝於這局遊戲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玩家嗎?」江秋涼眉眼上挑,目光凌冽,「還是驚訝於你的拙劣偽裝,唐遲?」

    遠處的競技場發出一聲爆炸的巨響,陷入火海的斷壁殘垣轟然倒塌,濃烈的黑霧從了無生氣的街道路面上升騰而起,攀爬著抓撓在競技場的殘肢上,一路衝破天際,轉化為烏雲,直直壓向小鎮。

    亮光在眼前延伸,街道上除了傘下的兩人,早已空無一人。

    「有意思,你什麼時候懷疑他們是假的?」

    來人漫不經心調整了一下傘柄,落在傘面上的水珠順勢向低處傾斜。

    「一開始,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自己。」

    「這麼簡單?」

    「假設很簡單,結論是步步得出的。這個世界通關率這麼低,卻沒有一個人死亡,本身就是悖論。正如你說的,他們對於生死漠不關心,並沒有實質上幫助我通關。到地下室的時候,我已經差不多推斷出鎮民有異化遊客的傾向,假裝鎮長的薩洛蒙一開始把我們定位成遊客,為什麼地下室的只有一塊黑布?整個遊戲過程中,我從沒有觸碰過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於是我做了一個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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