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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41:39 作者: 罪加罪
    格蕾蒂斯接過花沒吭聲,她心裡在想,為什麼這個男孩子,不對,這位王子從來不問她一些關於她的傳聞,其他人總是不厭其煩地問她多大,什麼時候會魔法的,家裡有什麼人,都會些什麼魔法,想要去軍事學院還是做大祭司。但是,艾倫只是很平常地帶她玩,不會多問,也不會拿其他孩子那種警惕妒忌的眼神看她,時不時還要捉弄她一下。

    他說她是個奇怪的人,其實他才是吧。

    「格蕾蒂斯,我能叫你格蕾嗎?」

    「可以。」

    艾倫笑了,像天上的太陽一樣,湖水綠的眼眸碧波dàng漾,純色的短髮金光閃閃。就像是天使,天神派來的天使,能溫暖所有冰冷的心臟。

    「那你也可以叫我艾倫,不用再加王子了。」

    有時候,格蕾蒂斯會想,究竟是什麼時候呢,什麼時候放下了心中的戒備,開始迎接一個人的到來,也許就是那麼早的時候,在她還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什麼是愛qíng的時候。

    屋裡的三位大人持續著壓抑的沉默,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新奇和輕鬆。

    國王陛下不知在想什麼,靠在椅子裡閉目凝神。

    史蒂芬公爵正在快速地思考,但由於想得實在太多,導致他開始隱隱頭疼。

    唯有弗蘭克親王看上去比較氣定神閒,站著的時候也是一手cha褲袋裡的姿態。

    「我就不明白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孩,怎麼能有那麼大的能耐。」

    許久過後,國王陛下終於沉沉地開口了。

    史蒂芬公爵被嚇了一跳,肩膀抖了抖,輕輕回話:「陛下,我也不知。這怕是要問弗蘭克親王了……」

    「哼,」國王陛下不大不小地從鼻孔里出了口氣,立刻把史蒂芬公爵嚇得不敢再說話,「一定要我只說嗎,伊莉莎白到底為什麼到現在還如此平庸,還有血蓮印記究竟什麼時候出現……」

    說到這兒,國王陛下猛地停住,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桌面站了起來:「弗蘭克,馬上把那個女孩帶來。」

    史蒂芬一聽,當場臉色煞白。

    可弗蘭克親王卻不緊不慢地說:「陛下,請不要著急,這樣反而會嚇壞那孩子,那孩子剛到帝都,jīng神很緊張,有些事……我會查明的。」

    說完,悄悄朝史蒂芬看去,後者低著頭死盯著地面,好像垂死一般。

    有些事似乎正慢慢醞釀著。

    作者有話要說:實習去鳥,每天累得直吐氣……

    第四十九印

    格蕾蒂斯最後還是進入了光明魔法學校,因為她的光屬xing太高,老校長簡直快要以死相bī才把她搶過來。然而,對格蕾蒂斯來說卻是給她帶來了大麻煩。

    伊莉莎白恰好在魔法學校上課,當她一聽說格蕾蒂斯入學,當即拉上安妮跑到格蕾蒂斯跟前。

    格蕾蒂斯正坐在走廊的盡頭看書,略一偏頭便看見幾個身影匆匆地朝自己走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手中的書便被奪去,肩上一痛,整個人便到了下去。

    安妮指著格蕾蒂斯的鼻子嚷嚷道:「伊莉莎白姐姐,就是這個不要臉的女生。他們現在都在說她才是血蓮繼承者。」

    格蕾蒂斯心中暗驚,坐在地上立刻轉頭看去,那個被譽為天神之女的伊莉莎白公主。

    那個時候,在小格蕾蒂斯心裡,她還沒看清伊莉莎白的臉,就已經被她波làng般金色的長髮和那雙純淨清透的碧眼所深深震撼。

    她想起艾倫,又看到安妮,忽然覺得自己也許真的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伊莉莎白的臉色很白,瞪著一雙大眼睛,有些恐懼地地盯著格蕾蒂斯,她不說一句話,站在安妮身後,兩隻手在身前不停攪動著。

    「姐姐?」安妮回頭試探了一句。

    伊莉莎白目光閃爍了下,很快點了點頭。

    格蕾蒂斯似乎預感到什麼,但來不及逃跑,便被三個女生用力按在地上。格蕾蒂斯意識到不對,開始掙扎,但壓在她身上的三個人死命地禁錮住她的手腳。

    「你們要gān什麼?」

    「哼,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麼跟伊莉莎白姐姐爭。你們快把她的衣服脫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根本就不是血蓮繼承者!」

    聽她這麼一說,格蕾蒂斯有些慌了神,母親說過不能讓別人看到她肩上的印跡。然而她太瘦小,身上的人沒兩下就用力扯開她的領口。

    「不要!」

    這是格蕾蒂斯第一次感到驚慌失措,腦子裡一片混亂。

    然而她似乎被人施了定身魔法,無法反抗,她的衣服很快被人拉開,格蕾蒂斯索xing閉上眼,緊咬著牙,可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在碰她一下,也沒有人說話。

    格蕾蒂斯緊張地躺在地上,全身都緊繃著,突然,她聽到有人正衝著她們這邊喊:「你們在gān什麼?」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格蕾蒂斯一瞬間睜開了眼,這時她才發現原本壓著她的三個人都已經呆呆地放開了她,全都一臉震驚加惶恐地看著她。而艾倫就在這個時候跑了上來,看到她時先是一愣,但很快把她拉起來擋在身後,直面伊莉莎白:「你這是做什麼?」

    伊莉莎白幾乎快要站不住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不知所措地望著艾倫,臉上寫滿了崩潰和恐懼。

    艾倫想了想剛才看到的,深知事關重大也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幾個人全都受到了衝擊,安妮已經完全不會說話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定是做夢,一定是,可為什麼這個女生的肩膀上會有傳說中的血蓮印記!

    沒人見過血蓮究竟如何,但是那鮮紅神聖的印記一映入眼帘,每一個人的心仿佛被什麼籠罩到一般,深深地被它吸引。

    艾倫很快帶著格蕾蒂斯離開,那個女生安靜地跟在她身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經過起初的驚慌,她很快就平靜下來,隨後便是長時間的沉默。

    艾倫慢慢停下腳步,把格雷蒂斯拉到一邊坐下:「在想什麼?」

    格蕾蒂斯看上去有些遲疑,她輕聲說:「……我知道,我犯錯了。」

    艾倫望著格蕾蒂斯沉靜的臉,心中稍微平息的qíng緒再次被觸及,他知道他剛剛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這件事,讓他足足想了三天。

    事qíng並非如格蕾蒂斯所想,紙包不住火,三天之後,她就住進了費爾蒙第一公爵的家中,由國王陛下親自派人護送,陣勢隆重,沒有任何遮掩,正式向全國人民宣布蘭斯洛特家的這位新公主。

    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誰告訴國王陛下這個秘密,而且國王陛下知曉以後大為震怒,急速查明事因後,據說他單獨和史蒂芬公爵談了一個下午,公爵大人出門的時候已經面無人色,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幾十歲。除此之外,每個人知道後的心理變化也各不相同。尤為典型的是差點暈死過去的達芙妮夫人,和幾天都不肯出門的伊莉莎白公主,以及紅光滿面的弗蘭克親王。

    這個世界被顛覆了,僅在一夜之間。

    很多人都不相信那個牽qiáng的理由----和史蒂芬公爵失散多年的女兒,卻沒有一個人敢提出質疑,因為那是國王陛下親口說的。

    格蕾蒂斯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已經被擁為蘭斯洛特公主,她應付不了那麼大的場面,她想找母親,但那個叫弗蘭克的人卻對她說以後都不能再見母親,因為她的身份特殊。

    直到她再長大了一點,她才明白,她不是不能見母親,而是再也見不到母親。

    那段日子是最煎熬的,她叫那個史蒂芬公爵父親,卻要聽弗蘭克親王的話。她要被帶去見很多人,卻要承受很多奇怪的眼神。她也見到了費爾蒙最美麗的王子,卻被他一把搶去了娃娃,那張漂亮jīng致的臉上盯著一雙亮閃閃的藍色眼睛,卻是充滿了不友好和不接受。也不知是為什麼,她就哭了,那麼多日子以來第一次淋漓盡致地發泄出她心底的恐懼、害怕、無助和孤獨。

    然而,時間是最好的利器,它能讓一個單薄弱小的心靈在飽受挫折冷漠以及難以言喻的孤獨痛苦之後,急速成倍地qiáng大起來,被披上了刀槍不入的鎧甲,被敷上了萬年不化的堅冰,被戴上了高高在上的面具。有人暗地嘲笑她不是純種,她偏要露骨地熱愛金色,直到變成為全國最配金色,最美麗的公主;有人要故意孤立她,她就一個個對付,直到她們全都臣服在她腳下;有人膽敢挑戰她的能力,她就要用魔法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她是真正的血蓮印記繼承人,是神選中的寵兒。她冷眼看著那些人,那些事,卻將每一個人的表qíng,每一件事的始末悉數記在心上,不悲不喜,就如同她最喜愛的雪茉莉,高階聖雅,也遙不可及。

    久而久之,在這個國家,沒有人還記得她低下的出生,他們只知道,觸怒誰,都不要觸怒格蕾蒂斯?蘭斯洛特公主。每個人都要牢記格蕾蒂斯公主的忌諱和喜好,更是死也要記著一點:絕對不要看輕平民,絕對不準傷害低等階級的人,如果只是觸犯了格蕾蒂斯公主,那只是受到點懲罰,但如果被她知道你欺壓了平民,那麼明天的太陽是不會和你打招呼的。

    格蕾蒂斯終於成為了這個國家最qiáng大的魔法師,也成為了塞得里斯的傳奇。

    轉眼間,五十年過去,當初還是孩子的格蕾蒂斯也逐漸變得越來越耀眼,美麗的鋒芒足以讓伊莉莎白公主日夜焦慮。自從格蕾蒂斯憑空出現之後,她的身份,她的愛qíng,她的一切都遭受了毀滅xing的衝擊。

    她不再是那個被眾人捧在手心的公主,也不再是艾倫的未婚妻,就連她的母親也不得不關注格蕾蒂斯今天心qíng好不好。

    恨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只是一顆小小的種子,卻能在每一個日出日落後,越來越茁壯。

    而格蕾蒂斯的眼裡並沒有伊莉莎白的憤怒和憎恨,她有一個自己小小的世界,那個世界裡有另外一個她。即使這個時候的她羽翼已豐滿,不再是任何人的傀儡,可以冷冷地回絕弗蘭克親王的任何要求,甚至可以報復他對她母親所做的事,連帶著討厭他的女兒瑪雅公主,而無須顧忌他越來越兇狠氣憤的眼神。

    但她知道,這並不是真實的自己,有一個完全沒有被那些世俗侵染過的她還完好地保留在她的身體裡,那是因為一個人。那個人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敢公開支持她的人,是唯一一個不拿特殊眼神看她還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也是她唯一堅持下來的動力,因為再累再難過,只要看到他捧著雪茉莉,等在他們約定好的地方,看到她時從來都是最溫柔的微笑,拉過她的手說:「我的公主,需要我效勞嗎?」,每當那個時候,她的溫熱的眼淚便會在心裡慢慢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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