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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35:49 作者: 森夏葵
墜落的速度這樣快,容月怎會不知,等待她的命運會是死亡?
可望著他的臉,一切好似沒那麼可怕了。
只是,卻還是很不舍。
捨不得,悄悄在腦中描繪的,和他的未來。
一個溫馨的小家,打開窗就能聞見淡淡的花香,風過時,會有淡櫻色的花瓣捲來,落在窗台,驚擾了睡夢中的貓,也吵醒了他。
他走來,從身後攬住她。
下巴抵在她的頸窩,就這樣,安靜地抱著她。
如此尋常的清晨,卻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
只因為,身邊,有她最愛的人。
----這一輩子,唯一愛的人。
----永遠,都不會膩的人。
她好像還沒有告訴過他,當初和他在湖邊瞭望月色的時候,他清冷落寞的身影,就已經悄然住進了她的心底,霸道極了,竟再也沒有出來過。
「薄幽!」她哽咽著,喚他的名字,淚光中,是他緊繃著的蒼白面容,那是他害怕極了的時候才會露出的表情。
「薄幽,對不起……」
她食言了呢。
明明說好一起回去的人,是她……
利箭擦著他的面頰而過,划過一道血痕。
滾落的血珠和她的淚珠在空中交匯,然後輕輕散開……
他們的指尖只有三寸之遙,卻像是無法逾越的星河,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跨越。
「容月!」他低吼著,聲音夾雜著一絲顫抖,「不要……」
----不要死!
他心急如焚,苦苦哀求著上蒼,讓她能夠安然地回到他懷裡。
他的聲音,似乎傳到了天邊,身側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閃過。
薄幽餘光瞥見了顧澤蘭,他懷抱巨石,竟先他一步抵達容月身邊!
刺骨的風中,顧澤蘭鬆開沉重的巨石,一個翻身,將容月護進懷裡。
頃刻間,漫天箭雨紛飛而至,在他的背上暈開血紅的花,艷麗又悽美。
容月被他緊緊圈在懷裡,她睜大的瞳仁里,有漫天的紅雨,有密密麻麻的利箭,還有顧澤蘭視若珍寶的眼神。
利箭刺進皮肉里的聲音,在耳邊漸漸擴大,蓋過了周圍的喧囂聲。
她看見,殷紅的血自他唇角溢出,一滴滴,染紅她的眼波。
「顧澤蘭……」
她聲音發顫,唇色蒼白。
「為什麼……」
為什麼要跳下來?
為什麼要為她擋箭?
為什麼要用這樣深情的目光看著她?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唇齒血紅一片:「為什麼……?」
他的眼波微微晃動,手指輕點她眼角的淚,渾身的力氣隨著血液一起流逝,暖意卻從指尖湧進來,蔓進心間。
----她為他,落淚了呢……
----他就知道,她的心裡,是有他的……
「你是朕的……容妃……」
是他心裡,唯一的執著。
所剩無幾的力氣,讓他快要支撐不住。
他吃力地咬緊牙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她往薄幽的方向拋去----
箭雨中,薄幽拽住了她的腰帶。
抱住她的人卻無力地鬆開了她,糾纏在一起的衣襟,在風中翻飛,容月想要抓住顧澤蘭,卻只觸到他溫熱的指尖。
兩人的手指交錯而過,有紅色的平安結從他袖中劃出。
容月不可置信地瞪著那抹紅,像是忽然有了一根線,將一切都串起來,讓她終於明白,顧澤蘭匪夷所思的行為背後,那深藏的理由。
呼吸亂了。
頭腦一片轟鳴。
她對著離她越來越遠的人,失聲大叫----「大鬍子!不要死!」
宮牆下的蘭羽軍迅速鋪開一張網,將顧澤蘭接住。
容月懸在半空中,那樣遠的距離,卻也能看見,那張網頃刻間被顧澤蘭身上的鮮血染紅。
他的身上千瘡百孔,明黃的龍袍早就變成了緋紅。
她的視線被湧上來的淚光所模糊,她不斷地說著:「不要死……不要死……」
一聲一聲,低似哀求。
箭雨淋漓,薄幽護著她飛身躍上宮牆,將她帶去安全的地方。
她的衣襟沾滿溫熱的血,襯得發抖的面龐越發蒼白。
「薄幽,他,他是大鬍子,是大鬍子……」她哽咽著,自責地將頭埋進膝蓋,耳邊炮聲陣陣,她卻只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那樣決裂地吶喊著,幾乎要衝破胸腔。
----「大鬍子,要活著回來啊!」
她將平安結送給他,祈禱他能平安歸來。卻,再也沒有見過他。
當時她還難過了好長一陣子,甚至在河畔為他立下無名冢,願他來世生在沒有戰亂的年代,一世無憂。
卻沒想,他竟會是大蘭國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把自己囚。禁宮中的時候,她恨不得他去死,可他滿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她卻高興不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蜜汁喜歡這一章哦~
第69章
只是毀了,倒也無妨。
常夜輕輕鬆一口氣。
這一細節,沒能逃過薄幽的眼睛。
他掀開蓋子, 裡面是一塊紫色的玉, 雕成逼真的龍,龍身盤起,龍頭高昂。
他試探著要去碰, 耳邊炸開常夜暴跳如雷又驚慌失措的怒吼:「別碰!你動一下試試!本座殺了你!」
「那你告訴我, 容姑娘在哪兒?」薄幽停下動作, 沉聲問。
常夜真怕他碰到龍頭, 緊張地盯著他那隻手,顫聲回答:「容月回了她的家鄉。」
「她的家鄉, 在何處?」
「很遠的地方,你就算騎最快的馬, 沒日沒夜地跑一輩子, 也不可能到達!」
「國師, 你在耍我?」薄幽說著, 就要去碰龍頭。
常夜快急哭了,失聲道:「本座若是騙你, 就叫我天打五雷轟, 不得好死!」
見薄幽表情略有緩和,他又道,「容丫頭是真的回了屬於她的地方,她不是夜安人, 她早就該回去的!她……她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
「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
薄幽想起初見她時,那一身羞人的裝扮,胳膊和腿全都□□在外,竟未有半點羞澀,好似這麼穿很正常一樣。
起初他以為,她是煙花之地的女子,才會大大方方地在男子面前露出肌膚。
相處了幾日才知,她不小心從山上跌落,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姑娘。
他養好了傷,準備送她回去,她卻吞吞吐吐地說,這是她第一次出家門,並不清楚家在何處,又不識字,他只好作罷。
她還經常冒一些他沒聽過,也聽不懂的詞,手裡也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她還問過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她忽然不見了,他會不會想她。